可他縱使能意識到逾越,及時收住話頭,素來得理不饒人的慕南卿亦不會有就此作罷的意思,蔥白指尖捻起一縷秀髮,面無表情不鹹不淡道:“在民間,還有人傳言我為妖邪轉世,師弟看我可像?”
慕清越尷尬之餘驚世駭俗:…這事兒該自豪嗎?這要讓他該如何接話?
他明顯能夠察覺到面前這位年輕貌美的仙首情緒不悅,但是尚且想不通因何不悅,只得硬著頭皮回以微笑。
慕南卿沒指望不算熟識的慕清越會回應她這種半玩笑半諷刺的話,見他沉默便沒再多說什麼,起身步履輕盈行至門邊:“兩日後我會與蕭宸玖一道共赴死水河加固禁制,師弟就此別過。”
說罷真的推門離開,把傳說中“青面獠牙”的一水護城殺手兼白雲間雲殿主晾在茶樓獨自美麗。
慕清越兀自給了自己一巴掌,提醒自己下輩子千萬莫要同侍二主,否則非但兩面不討好,遲早還要死無全屍。
睡鳳目微微眯縫,慕清越慵懶看著門的方向,眸光卻清明而深邃。
他其實是認得出慕南卿的,並且早就把她牢牢記在心間了。
早年曾有幸與她結緣,只是那時候的她尚且年幼。
他於慕南卿而言,不過是隨手幫助過的所有苦命人中平平無奇的一員,而慕南卿對於他來說,卻是白月光、硃砂痣,一眼難忘、難以消亡。
早年間白雲間主殿雲臺上隔窗遠遠一瞥,慕清越便知道是她。
那一頭雪白隨意披散的秀髮、那一雙冷情又匯聚了星辰的美眸,都是那麼那麼的陌生又熟悉、令人日思夜想、魂牽夢繞。
今日一見,佳人眉眼依舊如夢似幻,只是比起幾年前心性成熟了一些、曾經的金絲鎖邊水袖奶白色宗門嫡系弟子制服換成了淺墨色繡竹衣裙……
最初那個率真冷清的仙首最終隕落,渾身是光的少女被迫收斂了她的鋒芒,成長為玄修界一手遮天、殺伐決斷的盟主。
此景此情,令人喟嘆。
茶樓掌櫃端著茶托推門而入,看到的正是沉寂在自身思慮中的慕清越,頓時渾身每寸面板都開始浮想聯翩:“大人,仙首她已經離開了,您用這樣深情的眼神看著屬下,是打算召屬下侍寢了嗎?屬下雖然長得帥,但是…是個不折不扣男人啊!屬下有的您也有!”
慕清越:……
慕清越懶得說話,瞪了茶樓掌櫃一眼,神情恢復以往的疏離。
碰了一鼻子灰的掌櫃沒敢再貧嘴。
當他將茶托放在桌子上的時候,慕清越問出一句:“你這裡泡茶用的是什麼水?”
不是詢問,是嫌棄。
掌櫃聽得清楚明白,一臉詫異:“不是您說的能飲用就成嗎?”
慕清越眸光一沉:“頂嘴。”
掌櫃腿部發軟,反應奇快無比一巴掌拍在自己嘴上:“屬下不敢!”
往引城臨近死水河,風水不好,是個名副其實的山窮水惡之地。
用此處的水源沖泡出來的茶,慕南卿即便是不肯飲亦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