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王殿下做完這一切,心虛似的往慕南卿那邊看了幾眼,見她還乖乖睡在床上才鬆了口氣。
遂而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兒多餘了,以他家娘子大條兒的神精,大致根本不會發現這張荒唐若此的墨畫兒不見了吧?
蕭宸玖兀自定了定神,垂下眼瞼面色冷淡地推開房門,又慢慢把畫兒從乾坤袋中掏出來,遞給了站在門外的阿雙:“去尋匠人訂做一臺畫框,照它這般大小。”
“是。”身為一水護城的鬼衛,阿雙武力高強,以為這張看似普通的紙張暗藏玄機,定然是個艱鉅的任務。
阿雙下意識雙手接過,雙膝跪地做領命狀,為保任務萬無一失,特意多問了一句:“敢問殿下,此為何物?”
“本王的肖像。”宸王殿下語氣淡漠,唇角卻不由自主上揚至一個得意的弧度。
偏生他本人還對此並無察覺,單手握拳掩唇輕咳,不露聲色補上一句:“是王妃她…親手為本王所畫。”
手捧“艱鉅任務”的阿雙當庭外焦裡嫩,以為自己耳朵又雙叒叕出了毛病。
——王妃還會作畫兒?
不對,重點是這個節骨眼上王爺還有這般閒情逸致…
阿雙眉峰跳了跳,如芒在背,識趣地沒敢多問,手上捧著畫兒的動作瞬間謹慎了幾倍。
他小心翼翼將畫紙揣起來,行禮後身影咻地消失,只留下極為倉促的一句:“屬下領命。”
慕姓三人和縈兒目睹全程,皆別過頭當成自己耳聾眼瞎,大有你說什麼我都聽不到、也看不到的架勢,識時務得很。
蕭宸玖炫耀完才意識到自身有多幼稚,突然間有些難為情。
宸王殿下在屬下們的面上說得信誓旦旦,實際上他只是在案上拾到了這畫像,慕南卿只是畫了一個他,而究竟是不是要送給他的,還不清楚。
哼。
宸王殿下在心下重重哼了一聲,
——這畫像上都畫我了,難道她還想送給旁人不成?誰敢要本王非剁了他的手不可!
蕭宸玖抬手要推開房門,房內卻先他一步傳出一聲刀劍相接的響動,緊接著又發出“嘭”地一聲巨響。
宸王殿下心下漏跳了一拍,立刻推開房門。
一個身影迎面砸了過來,正是在飛簷上輪值的鬼衛阿三。
聽到動靜躥到前頭的慕凌抬手接了他一下,替其卸下大部分衝擊力,將人扔到旁邊,雙目如電向前望去。
眾人定睛細看,原本該在床榻之上安靜沉眠的慕南卿已經不見了蹤影,在她躺著的位置上方,多出了一條黃金龍的虛影。
此龍無須,正張牙舞爪向著幾人所在的方向呲牙恐嚇。
——
慕南卿這人命不好,從小到大,睡覺的時候,就鮮少有能夠讓她睡飽的機會。
她先是夢中突然感到身子一輕,整個人彷彿身處虛空找不到支撐點。
震人耳膜地破風聲吹得她下意識縮了縮脖子,下一刻風聲卻戛然而止,四周安靜得讓人害怕。
慕仙尊被猛然驚醒,不適應地睜開眼睛,看著現下所處環境無意識地縮了縮指尖。
——唉…怎的這般倒黴?
目所能及之處是一片昏暗、彷如雲穹籠罩,找不到立足點,只能於混沌中隨波逐流,氣流湧動毫無規律,霧氣四處飛舞,分不清是自身在移動、還是霧靄在飄忽。
這裡地方兒似乎很小,又似乎很大,看不出邊際於各方,亦找不到能夠掙脫的點。
慕南卿不喜歡這種裝神弄鬼的東西,寥寥幾眼便看出這是個陣法,甚至在這一念間連是誰幹的都已經篤定了。
“這便狗急跳牆了?”慕南卿整個人於雲裡霧裡中飄蕩,眼裡沒什麼情緒,心下卻有些惱火。
這陣法是屬於詭道的一種,依照道法為原型加以改造而成,稱之為“天蟒龍吟”,是白雲間風殿獨有的一門兒秘術。
與其說是它是個陣法,倒不如將其歸類於一種建立於大道之上的異常空間。
這個空間的效用分為上下兩部分。上半部分曰“天蟒”,習成了便是專門用來囚困敵人的殺手鐧。
一旦中了天蟒,無論被囚困者何其強大,都不可能憑空破開此陣,只能任人宰割。
後半部分曰“龍吟”,即在陣內召喚出不死的上古之兇深淵惡龍,輕而易舉置人於死地,可謂是殺人於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