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的惡趣味麼?”朝潮說,事已至此她無法改變,只是有些心痛,親眼看著一個人的墮落是件可悲的事情。李霧月自以為拋棄感情就能和尼德霍格一樣,卻從沒想過他現在的思維方式仍舊受到了龍族血統的影響,只是因為感情缺失和以前的程度有些不同。
尼德霍格死去了很多年,但他對所有龍族造成的影響永遠無法被磨滅,時至今日,無論那些混血種還是高傲的龍王們,頭頂上仍然盤伏著黑色的惡龍,悄無聲息的操控著臺本走向他想要的結果,他的歸來註定成真。
“嗯,親手給自己製造一個不相上下的敵人,我會等她帶著滿腔怒火來找到我,再把她狠狠踩在腳下,期待她倔強又不服輸的目光,只是想想就讓我身心愉悅的忍不住顫抖。”李霧月像是磕了什麼東西一樣露出狂亂的笑意,拍拍那顆正在快速孵化的卵,“你現在大概無法理解,但你肯定可以聽到,尼約德,是我維達把你的姐姐斯嘉蒂送進了地獄!這份仇恨自你復甦之時就深植內心,來找我吧!這世界上我無處不在,你我註定會有重逢的一天,期待與你以刀劍相見!”
他傲慢的簡直不可一世,猙獰的笑容毫無過去半分冷漠的優雅,在這一刻他才是最完整的自己。龍與龍之間的誓言不會用人類的名字來相稱,北歐神話基於龍族的歷史而改寫,那些才是他們誕生時真正擁有的稱呼。
夜更深了,朝潮的意識正在緩緩消散,李霧月把時間掐的很準,當他走後不久,用於支撐復甦的血液就快要消耗乾淨,全部結束的時候,她就又會成為那個被釘死的龍王骸骨。
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比如現在把妹妹的卵取出來吃掉,李霧月給了妹妹足夠的鮮血和力量以加快她的復甦,這份饋贈當然也能讓朝潮在瞬息之間恢復全盛時的狀態。
但朝潮絕不會這麼做,李霧月也清楚,他才敢那麼膽大妄為地把原本已經奪走的東西再送回去。情感就是尼德霍格送給八位龍王最致命的毒藥,諾頓之於康斯坦丁,芬裡厄之於耶夢加得,斯嘉蒂之於尼約德,每一對兄弟姐妹的感情都很好,唯有維達和他的姐姐伊登成功斬斷了這種聯絡,從此他們是兩個毫不相干的獨立個體,也成功造就了兩位遠勝於其他兄弟姐妹們的龍王。
這時冰封的洞穴裡響起了輕巧的腳步聲,它不像李霧月那樣來的悄無聲息,儘管已經非常小心了,但這裡過分堅實的冰層造就出如酒店地板一樣光滑如鏡的表面,聲音也會被反射放大。
很多事情都是這樣巧合,就像一部架在辦公桌上的電話,平時可能幾天都不會響一次,但有時候又會什麼雜七雜八的都趕在一起,發了瘋似的響個不停。
腳步聲只是響了幾下就消失了,這是因為雷娜塔把鞋子脫了拎在手裡,赤腳踩著冰面行走,腳掌就是最好的消聲器。
任何成年人看到這一幕都會驚呼不可思議,那種冰層已經到了堪稱永凍的地步,在這裡不知道成型了多少年,就連開著最先進的挖掘機器來都得一點點扣,既是完美的防禦也是絕佳的保暖設施,只不過這裡所謂的暖大概是零下一二十度,會把人的面板黏在冰霜上。
從還算保暖的房間裡一直摸索到這麼深的地方,溫差大的驚人,就像從早春一夜之間回到北方的郊外,但雷娜塔一點都不怕,護士們都不知道雷娜塔的抗寒能力有這麼高,好像那枯瘦的面板生來就無謂寒冷。
雷娜塔自己也不知道,在為數不多的來自黑天鵝港以外的那一點模糊記憶裡,下著大雪的天總是很冷,她被誰抱在懷裡依然瑟瑟發抖,那時候的她可是很怕冷的。只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冰雪似乎已經成為了她的玩具,她可以徒手抓起港口的積雪,而不會被凍的手掌通紅。
雷娜塔一手抱著佐羅,一手拎著自己的鞋子,來到了洞穴深處,這是零號告訴她的路線,據說可以避開所有巡邏的軍人找到朝潮。
這一路上她確實暢通無阻,最後抵達了這個地方,可在這裡她並沒有見到那個溫柔的大姐姐,只是有一具大到驚人的龍族骸骨。
她知道那是龍,這裡的很多人都知道,因為博士並不是那麼避諱,反正這裡沒人逃出去,書寫在卷宗上的單詞就直接用的就是龍。不過大人們基本都不在乎這些,在他們看來博士就是個研究超能力的瘋子,如果不是經常能拿出點成就來,沒人會信服他。唯有那些天真的小孩相信龍真的存在,此刻這具半生半死的骸骨就是最好的證明,叫來任何一個孩子都能脫口而出它的名字。
雷娜塔仰頭看著那副骨架,覺得有點似曾相識,因為看的太久脖子都發酸了,她搖搖頭開始繞著冰洞尋找,想著大姐姐是不是在這裡的某個地方,看起來周圍有很多存放的裝置和小門可以進去。
“雷娜塔。”骸骨忽然說話了,朝潮的意識還在彌留之際,她不得不花費一些時間才能確認這孩子到底是誰,隨即露出欣喜的神情。
雷娜塔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拔腿就跑,因為她以為那是某個巡邏計程車兵或者護士發現了她。可沒跑幾步她就意識到身後並沒有急促追趕的腳步聲,她茫然地回頭,看見那具骨骸還算完好的上半身正偏轉腦袋看著她,瞳孔中流淌著淡淡金色的光。
“你認識我?”雷娜塔並不害怕,因為她還沒學會對死亡的恐懼,看見一個本該死去的東西活過來還叫自己的名字,她反而很好奇,零號也是這樣,一見面就能叫出她的名字,今晚的奇遇像是一切都命中註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