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臉聲音低弱下去,但還是怨氣十足地反駁:“剁掉我,那誰也別想活了。”
屏蓬懶得理會,對窫窳無奈地笑道:“看到沒,這就是長有兩顆頭顱的弊端,總有一個想造反。”
窫窳不禁扯了扯嘴角,這樣的場景他又不是第一次經歷了。
“好了,我們說正事吧!”屏蓬斂容,嚴肅道:“少昊想要如何處置我?”
窫窳臉上那一點笑意又收了回去,直直望住屏蓬:“這麼說真的是你?”
屏蓬點頭,坦誠道:“對,是我。劫持了那丫頭和老人參的是我,化成瑤姬的樣子去刺殺天宮太子的也是我。”
“為什麼?”窫窳剋制著憤怒,咬牙低斥:“你知道刺殺天宮太子會給崑崙帶來多大麻煩嗎?是想毀掉崑崙不成?”
屏蓬反盯住窫窳的眼睛,戲謔而尖刻地問道:“崑崙?你覺得現如今的崑崙丘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看著窫窳逐漸黯然的眼神,屏蓬言辭更為犀利:“早在青芧帝君被羅睺重創,天帝假意照拂接管了不死樹那一刻起,崑崙就不再是你我熟悉的家園了;早在一千年前,青芧帝君隕落之際,崑崙就走到了末路。”
“不。你胡說!”窫窳紅了雙目,恨聲反駁:“帝君沒有隕落,她只是沉睡了。”
屏蓬譏笑:“沉睡?小泥鰍,你還要自我欺騙多久才肯相信,青芧死了,她再也醒不過來了。何況……”
起身走下圓臺,屏蓬指著洞口冷笑連連:“冰雪秘境消失了,就因為那棵紫芝草,帝君們的安眠之地整個坍塌,她們灰飛煙滅了呀小泥鰍!”
窫窳也站了起來,惱恨地吼罵:“不許再叫我小泥鰍!也不許你再說這種喪氣話!青芧帝君沒有死,我一定會救她醒來,一定會讓她復活。”
“是哦!”屏蓬無情地嘲諷:“我差點忘了,你對青芧懷有男女私情,自然不肯接受她泯滅的事實。所以,你在打那棵草的主意對不對?”
被揭穿隱秘,窫窳並不覺得難堪,只是更為憤怒:“我的事你少管!你可以不幫我,但我警告你,在這之前你最好不要給我惹麻煩,不要給崑崙惹麻煩,否則別怪我不念舊情!”
看得出來,窫窳是真的怒了。
在復活青芧這件事上,他有著常人無法想象的偏執。
這一點,就連曾經的摯友屏蓬也沒有想到。
屏蓬搖頭,悲憫地看著窫窳:“我一直都知道你要幹什麼,卻沒想到你的執念如此之深。窫窳,那是不可能的,因為一個妄想你想毀了自己嗎?”
窫窳沉默著,但表情和態度已經說明了問題,他要復活青芧的執念堅如磐石。
“窫窳,你說我給崑崙惹麻煩,那你呢?”屏蓬誠懇地看著窫窳:
“你在做什麼?我大約看得出來,你是想等到時機成熟殺掉瑤姬,從她體內剝離出青芧的那絲殘念,然後藉助不死神果蘊養,以期復活青芧是不是?”
不叫親暱的綽號,而是直呼其名。
顯然,屏蓬真正嚴肅起來了。
他熟知窫窳的脾性,滿心真摯地繼續勸說:“你不說話,看來我猜得沒錯了。是,我是沒權力干涉你的行為,可你想過沒有,青芧她願意活過來嗎?她會答應你用這樣的方式換她回來嗎?”
嘆口氣,屏蓬拍了拍窫窳的肩膀:“你我都清楚,青芧隕落固然有魔祖羅睺的手筆,甚至天帝也難逃干係,但她真正放棄自己為的是什麼?是心如死灰啊!”
“心如死灰……”窫窳低喃,冷峻的面容上堆起強烈的痛苦,否認道:“不會的,你胡說。帝君那是傷勢過重,等不及神果成熟,她怎會故意拋下崑崙萬千子民,她不會的……”
面對這樣的窫窳,屏蓬其實是很心痛的,不忍心這般直白地刺激他。
可是,窫窳陷得太深了,在這麼偏執下去,很有可能便就此入魔。
一旦入魔,就無可挽回了,那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結局。
狠了狠心,屏蓬更為殘酷地言道:“你醒醒吧小泥鰍,青芧生前痴愛天帝之子皎意,這是三界盡知的事情。
她與羅睺拼命不惜生死,為三界除害之心不可否認,但更多的原因卻是她接受不了皎意迎娶螣蛇族公主,她接受不了那份背叛,所以才要執意尋死。”
窫窳心態崩潰,跌跌撞撞著退到了圓臺邊,跌坐在上。
他臉色慘白,雙目赤紅,額頭上隱隱生出一股黑焰,兩根龍角的虛影在黑焰裡若隱若現。
不好!這是入魔的徵兆。
屏蓬急忙敢上前,運起神力一掌蓋到窫窳頭頂,生生壓制住了那股蠢蠢欲動的黑焰。
“窫窳,小泥鰍,你給我醒來!”屏蓬額頭見汗,一邊抵制著黑焰的勁頭,一邊疾聲呼喚窫窳。
窫窳紅著眼睛,木然地看向虛空一點,眼睛裡頭根本沒有焦距,只喃喃重複著一句話:“她愛的是皎意,她愛的是皎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