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山腳到山腰都是一片焦土,六千鐵槊戰兵齊步向前,一邊把通紅燃燒的樹樁往上方挑打,一邊橫掃鐵槊,清掃了一條道路出來。
他們不斷推進,面色冷如寒冰,和炙熱的火場成了兩種對立的極致。
而在更高處的山腰上,無數看似柔軟的柳條被火焰炙烤,發出嬰兒般詭秘的哭泣聲。
也冒著油香,彷彿炙烤的不是柳條,而是烤肉一般。
在數以十萬計的柳條的抵抗下,火焰止於半山腰,似乎就是這樣,要連續不斷的膠著下去……
是這樣的,沒錯,起碼在寶玉、趙貴寧、白南煙等人的眼裡是這樣的。
可是木秀兒沖天而起,青、黃、赤三種光輝周身纏繞,與柳條搏鬥的同時,眼裡看到的卻是另一番悽慘景象。
她看見萬餘木蠻族人被柳條捲走,扔進火楓山的一塊空地上;
她看見無數看似柔軟,卻是極為堅韌的柳條把族人捆綁,也看見火焰每猛烈一分,就有一個族人被抽光了血氣,化作巨大柳樹彌補傷勢的養料;
她看見族人們悲慼的臉,聽見族人們痛苦不堪的哀嚎,恍然明白過來
這個被他們祭拜,一直藏著掖著當作底牌的祖靈,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東西…….
“賈爵爺,救我族人,我木秀兒就效忠於你!”
木秀兒尖叫了一聲,周身炸出殷紅色的血花,整個人化作一道利箭,徑直射在了寶玉的身前。
趙貴寧等人連忙來護著寶玉,卻發現木秀兒摔在地上,只剩下呼吸的氣力了。
救?
這個字眼,委實是可圈可點。
寶玉覺得,木秀兒應該是求放過,而不是讓他這個蠻夷的‘劊子手’去救人才對。
可是很快的,他就明白過來。
呼呼~~
淒厲的鬼嘯連綿成片。
寶玉驀然抬頭,發現那些柔軟的柳枝蕩起無數的陰戾鬼氣。鬼氣四處翻滾,而後凝結,變成一張沒有鼻子,沒有眉毛,也沒有耳朵的空洞、恐怖的大臉。
這張臉龐只有雙眼和嘴巴,漆黑宛如地底的幽潭,張大了,瞪大了,好像要吃人一般,與向上狂撲的火焰鬥成一團。
在陰氣四溢的空間中,哪怕隔著漫天火焰,六千鐵槊戰兵都覺得通體陰寒。
他們忍不住齊聲長嘯,鐵槊如林,森冷的寒光對準那張猙獰的大臉。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嘯聲連成一片,整齊並整。
六千鐵槊戰兵集合全部氣勢,高唱《秦風.無衣》,真氣往來激盪,終於抗住了穿過火海遊蕩而來的陰氣。
軍令在身,他們一往無前,仍然向上踏步,不斷助長火海。
然而漫溢的陰氣侵蝕他們的血脈,讓他們身處炙熱的火海附近,仍然撥出了雪白的寒氣…….
看到這種情況,寶玉擺動了一下手掌,趙貴寧就拿起一個青銅鉦。
這是一塊腦袋大小的令牌,形狀與小型的鐘相似,有手柄。才氣激盪中,發出十分具有穿透力的金屬錚鳴。
所謂鳴金收兵,就是敲響鉦之類的樂器,聽到鉦的錚鳴,六千鐵槊戰兵毫不猶豫,立馬撤兵。
他們緩緩後退,逐漸退到了山腳之下,靜靜的寶玉新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