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才是‘哥哥’的意思嗎?
她無法宣之於口的情懷在這剎那間如同盛夏山花,遍山遍野的開放,然後又迅速地衰敗了。
她垂下胳膊,循著座椅摸索過去,果然摸到了自己可關閉空遂的按鈕,於是按了下去。
她視野裡的縹緲光消失了,座椅隨之下降。
直到落地,她才稍稍平復了心中的悸動。
她從椅子上走下來,無比堅定地看著他說:“統帥,我以後都只叫你統帥。”
彷彿這兩個字在她的前塵往事中劃了一道涇渭分明的分界線,至此來提醒自己,她要和過去徹底分割,不恨亦無情。
然而站在她對面稍遠處的祭留聽到她這句類似於決絕的話,不由自主地捏緊了拳頭,其實他早該預料到,她絕非拖泥帶水的性格,一旦決定的事情,就算死也絕不會改變。
一如當初她寧死都要直呼他姓名,從會說話開始,她似乎便從心裡打定了主意,要和別人不同。然而她那些隱秘的小心思,他始終看在眼裡,任由她滋長,甚至縱容她的與眾不同。
可當她知道了一切後,就再也沒有叫過他祭留,而是直接省略掉了稱呼,他以為還有轉圜的餘地,可現在她把路封死了。
他縱使掌握她的生死,卻無法決定她的心意。
她要走,他始終留不住。
這一次換他問了:“為什麼?”
忘川說:“我好像活的很失敗,知道你是為了整個久流才會做哪些事,並不是單純為了解開自己身上的柱星螅毒,但我還是無法認同你。踏在一些人的白骨上去拯救另外的一些人,這種選擇題,我做不來。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也不想去深究到底誰對誰錯。我一直以你的喜好為標準,可你親手將這個標準打破,讓我明白你不是絕對正確,甚至整個時空裡的人和事都沒有絕對。我只想簡單地生活,不想被當成墊腳石,也不想踏在別人的白骨上。”
一直以來她的行為準則都很簡單,以前是他,以後便只有自己。
不傷害人,不被人傷害,就這樣簡簡單單的,她就心滿意足了。
現在她知道了這些,就不能再繼續在這裡呆下去了。
這是他耗費心力建造的亞空間,她磁力場恢復的同時,也在極大程度地消耗他。
她微微頷首道:“我該走了,你把這裡撤了吧。”
他急切地衝上前,但仍與她隔開了一段距離,“忘川,你要去哪兒?”
他問出口的話,先讓他自己怔忡了片刻。
他大概已經瘋了,在這個異地星球,完全拋卻了規則的概念。
他從自小劃定的邊邊框框裡走了出來,走得亂七八糟,毫無章法,甚至被牽著鼻子。
他還冒出一個可怕的念頭,他從未嘗過的情緒,將在這裡一一嚐遍,就像此刻,他在經歷著這半生以來的第一次畏懼。
忘川自然也被他急切的語氣震住了,在久流鮮少聽聞他會著急,曾經一度被獵辰軍調侃‘哪怕天崩地裂,統帥仍會面不改色’。
她駐足看他,已經十分坦然,放下了心中的期待和芥蒂,他真的就只是獵辰的統帥,和任何人沒有什麼不同。
“我不願意欠人情,日後也省的想著總要還。”她淡淡說道。
他似乎沒料到是這樣的回答,明顯鬆懈下來,“我也一樣,就當這麼多年,我對你做過的事的一些補償。”
忘川搖頭,“這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