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聽到他這種喪氣的言論,當即十分生氣,但念及他傷重,不忍直接開口罵他,生平第一次也學會了委婉,溫聲說道:“先出去要緊,你的腿傷又不是一定沒有辦法治好。”
“你有辦法?還是你那位統帥有辦法?”沒想到幾日不見,他的脾氣倒是見長,說話的口吻比她還衝。
忘川被堵得啞口無言,祭留是她的統帥,而她也知道他現在之所以這麼狼狽就是祭留的‘功勞’,但他應該也知道,她之前不瞭解祭留,現在已經和祭留劃清了界限,為什麼他還要把這怨氣撒到她的頭上?
她有些委屈地低下頭,沒有吭聲。
露離也沉默了片刻,動了一下身子,才又說:“你來見我,就是想問怎麼逃出去?”
忘川點了點頭,嚥下去心裡的委屈和不愉快。
露離突然輕輕地笑了一下,那笑聲讓她感覺到不屑和冷漠,完全不像他了。
“你是不是傻?外面那兩個既然肯讓你來見我,就說明他們一定想好了萬全之策,讓你來,不過是看我如今這副鬼樣子,好滿足他們的虛榮心。你呢,倒是很容易上鉤,估計還是你求著他們,才勉強答應了讓你來見我。”說完,他又開始肆無忌憚地笑起來,彷彿在嘲笑她似的。
這笑聲讓她無地自容,恨不得立刻找個犄角旮旯鑽進去。
她恍惚了一陣,才找回一些理智,茫然地看著他說:“你變了。”
露離似乎完全不在意,輕飄飄地答道:“是啊,變了,誰被折磨成這樣還能像以前那樣樂呵呵的?你以為我也和你一樣,是個傻子嗎?”
他的每一個字上都像是帶著一枚長釘,深深地扎進她的皮肉裡,將她傷得體無完膚。
很多人都曾嘲笑過她,諷刺過她,辱罵過她,可她並不在意,畢竟那些人對她來說並不重要,可他不一樣。
他從不在嘴上說說,他一直都踐行他的承諾,陪伴和保護她。
然而一夕改變,他就跟著變了。
可之前他們一同經歷的種種,也有比現在更是絕境的時刻,他都咬牙堅持下來了,為什麼現在反倒不行了呢?
她要把他罵醒。
“露離,你才是傻子!你還沒死,就要投降了?之前你經歷過那麼多艱難險阻,都挺過來了,我從最開始特別嫌棄你,到後來我很佩服你。弗降塵把若水的來歷都和我講了,我沒想到你以前比我受的苦還多。你現在就要對這些微不足道的困難俯首稱臣了?我不同意!”
露離滿臉不屑地搖了搖頭,仍是閉著眼睛:“幾日不見,都學會用成語了?不會是小塵教的吧?他這個老師比我靠譜,你還是去投奔他吧,別在這裡和我浪費時間了。”
“露離!”忘川徹底被激怒了,這個人比不要臉的時候更讓人覺得可惡。
他的眼睫毛輕輕顫了一下,然後很輕很輕地說了一個字:“滾。”
忘川不敢相信地看著癱在她懷裡的這個人,明明是同一個人,卻和她印象中的露離判若兩人。
他居然膽子肥到這種天不怕地不怕的地步了,敢讓她滾?
她顧不上他身上的傷了,直接揪住了他的耳朵,“我忍你很久了,你再陰陽怪氣的說廢話,小心我打爆你的頭!”
他顫了一下,似乎被她的氣勢嚇到了,不過很快又恢復了原樣,儼然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德行任由她扯著耳朵,說道:“打啊,反正我都成這樣了,再多一個地方殘廢也不嫌多。”
忘川見他這樣,不禁想起當時在大果凍裡,他抱著她的腿不讓她走的場景,她絕對沒想到他只會不斷重新整理她的認知,絕無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