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祭留的唇突然離開了她的脖頸。
他毫無預兆地抬起頭,那一雙原本佈滿柱星螅紅線的眸子明晰了許多。
他抵在她的額頭上,從她身上借來的血液令他周身的離子場暴漲,忌羈瞬間將圍在他們周圍的冰蛾斬落了一片。
“忘川。”
“祭留。”
“恨我嗎?”
洋洋灑灑的冰蛾碎片就在他們四周,萬籟俱寂下的時空裡,忘川唯一能想到的便是那日在千迴百轉窟裡露離要教她說話時的臉,飛揚著無限的光明與可能,是她永遠可望而不可即的。
恨嗎?自然是不恨。
但若是有重新選擇的機會,她情願不再遇到他,不再被他所救。
她搖了搖頭,很輕聲地說:“不恨。”
暫時被忌羈劍芒打退的冰蛾,又在片刻間聚攏了千萬只,撲騰著亮閃閃的翅膀俯衝而來。
祭留的覺醒看起來是強弩之末,忌羈的離子力在剛才的那一瞬間幾乎全部耗盡了。
他的眸光中閃著無數只冰蛾,她竟在他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憂懼。
一向在她心中戰無不勝的神祗終於露出了他原本平凡的一面,她終於明白他也不是神,而是她一直以來都將他神聖化了。
忘川伸出自己已經乾癟的左手,同右手一起護在他的臉側。
死亡即將降臨的前夕,她唯一還想知道一件事。
“祭留,你知道我有心嗎?”
祭留緩緩地伸出手也護住她的臉,與她額頭相抵,“知道。你是時空褶皺裡存活下來的巖冰人種。”
在他們背對的湛藍空間裡,無數只冰蛾密密麻麻地吸在他們的身上。
萬蟻噬心般的癢痛沿著每一條神經傳遍他們身體四肢。
忘川感覺到胸腔裡像是有一根彈簧繩來回拉扯著裡面的那顆心,而冰蛾在她身上不斷吸食的過程,那顆心便不斷地跳動,似乎沒有血液也絲毫不影響。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痛癢,也能清晰地感覺到那顆心在用力地掙扎。
“什麼是巖冰人種?”
“你的心臟每經一年,外層的巖冰則會增厚0.1毫米,直至你成年,你的語言系統也會同時被封住,只有打破外層的巖冰,你才會有正常人的情感和語言。”
“所以你當時用紅波束刺向露離的那一下,無意間震碎了我心臟外層的巖冰?”
“對。”
“你早知道,為什麼之前不告訴我?”
“我告訴你,你會有別的選擇嗎?你沒有。在久流,你若想活下去,就必須保持巖冰狀態。”
“那柄劍鞘是什麼?”
“它叫戮籬。”
“露離?”
“血腥殺戮、掙破藩籬。”
“什麼意思?”
“你被時空褶皺中的戮籬劍所孕育,自然因為你的種族就代表了不被藩籬所束縛,只有透過血腥的殺戮才能改變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