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屁…”忽然他背上那個要死不活的人氣若游絲地反駁了一句。
忘川驚詫地看向露離，只見他仍是閉著眼，不過很快又補了一句：“你們那什麼狗屁統帥…”
六稜聽罷立刻要將他從背上摔下來，忘川急忙攔住，才不至於讓他再摔一次。
露離順勢倒在她懷裡，像是早就預料到似的，牽了下嘴角，眯著眼睛勉強地看了她一眼，道：“別聽他們的，任務和人比，當然是人更重要。”
忘川也不知他醒沒醒，還記不記得之前發生的事，只是靜靜地點了點頭。
露離喘了一口氣，那雙眼睛在眼眶裡費力地轉了轉，將四周大概看了一遍，才又問道：“到水冰幔層了？”
忘川也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看，下來之後，她還沒仔細地看過他們所處的地層，只是覺得這裡比之前的任何一層都要冷很多。
趁著他喘氣，她匆忙地掃視了周圍一圈。
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就像是天然形成巨大盆景溶洞，目光所及能看到不遠處有俊秀的小青山拔地而起，山上似乎千畝桃林錯落其間，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好像還聞到了花果飄香。群山環抱中，尚能看到一潭湖水，湖面上閃著銀子般細細碎碎的亮光。
洞內幽幽森森，迂迴曲折，看不到盡頭，真像身處仙境之中。
但眼下誰都沒有心情欣賞這大好的風景，各有煩惱地沉默了一陣。
“小塵呢？”最後還是露離打破了平靜。
忘川渾身不自覺地繃緊了，躊躇了片刻，直言道：“他、留、下、了。”
露離猛地睜大了眼睛，彷彿那一口氣上不來似的，在嗓子眼裡噎住了，良久才又閉上。
剛剛被離子網封住的傷口，又忽地一下出了好多血。
忘川很難說她能感同身受，但見他這樣，知道他一定想起了下來之前發生的一切。
她有一瞬的意念，似乎怕他撐不下去，就這樣死掉。
她來這裡後，認識的人就只剩下他了。
“我、去、找、白、眉、蛇。”她一時著急，早就忘記了六稜說過銀夏沒有白眉蛇。
露離忽然拉住她，疲軟無力地說：“空空…他最後…”
忘川緊張地看著他，不知他想問什麼。
六稜突然自作主張道：“最後的樣子就是你看到的那樣，你難道期盼他的頭掉下來，還能交代一兩句遺言？”
雖說六稜所言不差，可聽著卻讓人覺得刺耳。
加上他和露離互看彼此都不順眼，在這種時候，他的話更是火上澆油。
露離若不是傷得太重，忘川覺得他們恐怕還得再打上一架。
“先、止、血、重、要。”她不會勸架，只是覺得當前最重要的還是要給他止住傷口的滲血。
露離微微喘著氣，緩了一會兒才說：“你剛才說白眉蛇？”
忘川點了點頭，抱著希望看向他，雖說祭留說這裡沒有，可他才是實實在在的銀夏人。
不過很快露離也說：“銀夏沒有這種蛇，你找它做什麼？”
忘川看向他胸前破爛不堪外袍下的那幾道血痕，“你、的、傷、口、染、上、非、凝、因、子。”
“所以傷口才會流血不止？”露離傷得雖重，但腦袋卻很清楚，似是而非地瞥了一眼抱臂站在一旁的六稜，又說：“從中作梗的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不過有些人總是自作聰明，以為掌握了一切，但其實只不過是雕蟲小技。”
忘川對他模稜兩可的話似懂非懂，只覺得他眼神總是圍繞六稜打轉，像是在懷疑六稜就是讓他染上非凝因子的人。
不過關於這一點她很清楚，六稜的忌羈雖然橫貫他的胸廓，但只是離子貫通傷，並不能讓他傷口染上非凝因子，而最大的可能還是在那柄刷子上。
她不便解釋太多，只說：“不、是、他。”
露離突然握緊了拳頭，情緒變得十分激動，“不是他，還能是誰！他勾結銀夏的人，讓空空染上柱星螅，又用捻手語操縱他，最後還讓他在我面前以那種殘忍的方式自行了斷，這個仇，我記住了！”
忘川突然有些不認識眼前這個慣常嬉皮笑臉的男人，他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眼神狠辣陰鶩，整張臉上都是不可遏制的恨意。
而他胸前的銀血由於他的激憤，汩汩而出。
她忙用手給他按住，以防她還沒想到止血的辦法，他就直接因失血過多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