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姐姐！”
忘川放下手，詫異地看著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弗降塵。不過人是真的，也是活的，應該不會有詐了。
露離比他更激動，長臂一展也抱了上來。
“小塵，真的是你！”
三人抱成一團，而忘川是那個最淡定的。
她長長吸了口氣，冷靜道：“抱夠了？”
露離撒了手，順便也把弗降塵拉開，好奇道：“小塵，你怎麼從軟流層進到這裡來的？”
弗降塵那雙小眼睛在忘川臉上嘀溜轉了一圈，心虛地低下頭，心道才不過幾天不見，她臉上的那道疤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之前他就不敢看她，現在更不敢直視她了，她應該是他見過長得最好看的人，比哥哥的母親香袖夫人還要漂亮。
自打相識以來，弗降塵就是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像是受慣了欺負，總是微微頷首不敢說話，因此忘川對他總能多一些寬容。
見他打量了自己一圈，耳根有些發紅，卻又不說話，也並沒多想。
可看在露離眼裡卻十分露骨，且明目張膽了。
他之前總把弗降塵當成沒長大的孩子，可仔細一想，眼前的男孩子早已過了及冠之年，有正常的七情六慾，也會對女孩子產生喜歡的感覺。
何況他眼前的女孩子，無論從哪方面看，都是獨一無二值得被喜歡被珍視的。
他不動聲色地朝忘川的方向挪了一步，恰好半邊身子擋住她，一隻手背到身後朝她勾了勾小手指頭，正面對著弗降塵：“小塵，怎麼不說話？”
弗降塵雖膽小，可心思卻十分細膩，自然能看得出露離故意站在忘川前面擋住了他的視線，但他也不敢說什麼，微微垂下腦袋，泫然欲泣聳了下肩。
忘川露出的半張臉正好能看到弗降塵垂下的肩膀，她最看不得也聽不得人哭，尤其還是個長得比她還高大的男孩子，她根本沒看到露離給她的暗示，更沒意會出露離的心思，於是直接推開了他，走到弗降塵面前，十分迫切地看著他說道：“你先把淚憋回去，快點告訴我，你怎麼從軟流層到這裡來的？”
這時弗降塵忽然用雙手捂住了眼睛，手背上青筋暴突，一條極細的如紅線一般的小蟲一閃而過，而他則瘋了一樣，死死地扣住自己的雙眼，像是要把眼珠子挖出來似的。
忘川立刻上前去掰他的手，一邊大聲對露離說：“快來幫忙！”
露離見狀，也顧不上問原因了，跟她一起用力地掰著弗降塵的手。
然而原本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一個人，忽然之間變得力大無窮，露離和忘川合起來都只是勉強不讓他自傷雙眼。
弗降塵一邊淒厲地叫著，一邊用力地摳著他們兩人的手指。
那如紅線般穿行在他手背血脈中的小蟲，此刻更加瘋狂地來回穿梭。
露離這回看得清楚，瞬間出了一身冷汗，連話都說不利索了，“小塵…他這是…”
“柱星螅。”忘川直截了當，咬牙掰著弗降塵的手，“他和空空一樣都感染了柱星螅。”
露離彷彿被人當頭打了一棒，臉色煞白地看向她，“當時他不是沒事嗎？怎麼會感染？”
“啊啊啊…”
如鬼蜮深谷傳來的索命叫聲，令忘川和露離差點鬆開手。
因為剛才的叫聲根本不是弗降塵…
忘川全身的汗毛瞬間豎了起來，露離則更是連嘴唇上的血色都褪盡了。
他們兩人屏氣寧息地看著眼前的這個人，然後馬上便感覺到指尖傳來一陣沁骨的寒涼。
緊接著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弗降塵的那張臉皮忽然就從耳根處開始脫落，漸漸地露出他本來的面目。
數十年的朝夕相處，露離對新露出的這張臉皮再熟悉不過。
他倉皇地撒了手，失措地後退了兩步。
與此同時，忘川也鬆開了手，連忙扶住搖晃欲跌的露離。
此時此刻站在他們面前的哪裡還是弗降塵，那根本就是已經斷頭的空空！但現在他的頭卻好好地在脖子上，還詭異地衝他們兩人彎了彎嘴角。
當時空空自行擰斷頭顱的那一幕，露離至此連想都不敢想，此刻見到空空這張扭曲詭異的笑臉，他像是被刺中了心底最柔軟的部分，抱著頭失聲痛哭起來。
忘川知道這一定是劍鞘內魂咒鍾搞的鬼，將露離護在身後，毫不畏懼地直視眼前不知是人還是鬼的東西，厲聲道：“你想做什麼？”
那人皮傀儡下的空空似笑非笑地挑了下眉，再開口仍是原本空空的聲音，如夢如幻，“不想做什麼，替主人傳達一個訊息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