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除了之前的,你也沒出賣多少人呢,我就不明白了,到底是什麼事情,能讓貝克特上校出手那麼的大方呢?這麼高的賞金,您是為他們做了什麼重要的事,”
看著努力撐起身體的漢叔,戴平安臉上雖然帶著笑容,壓低了的語氣卻越發的陰冷。
“還是幫他們藏了什麼重要的人呢?”
“你!”
漢叔臉上的憤怒消失了,只剩下滿滿的驚訝和恐懼。
殷紅的血色從腿上包紮好的傷口處散開,撐著的手掌更是被地上尖銳的碎石扎得發白,但這一切都比不上戴平安幾句話帶來的震驚。
看著面前這張驚慌失措的老臉,戴平安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不用這麼吃驚,這個事情要是傳回國去,可是要抄家滅族的。朝廷那幫廢物得罪不起洋人,可要想誅你的九族,應該還是沒有問題的。”
“就算朝廷不追究,營地裡的華工要是知道了,恐怕也不會那麼容易能就想得開吧。雖然您只是個小角色,甚至是被逼無奈,但做了就是做了。綁架公主,賣國求榮,不管哪條罪名都夠你喝一壺的,不知漢叔你做好準備沒有?”
字字要命,句句誅心,
戴平安嘴裡吐出的每個詞都像一把小刀子,颳著那顆飽經風雨的內心,硬把剛過五旬,精神抖擻的漢叔折磨得放棄掙扎,像個百歲老人一樣無力地癱坐在地上。
“我,我也是被逼的,不得已才……”
“我知道。”
“你知道?”
漢叔驚訝地抬起頭,看到的卻是戴平安那張說不出哪裡詭異的笑臉:
“我當然知道,我不僅知道,還能理解。”
“你在營地裡的華工面前,或許會有點分量,可在外面,在那些洋人面前,你跟其他華工沒什麼區別,也就是一條特別聽話的老狗而已。”
“為了管理營地的這點權利,你更得依靠著洋人,哪天不是人家說什麼,你就得幹什麼。別說是藏個公主,出賣幾個同胞,就算是讓你去吃屎,你也張開嘴巴硬嚥,我說得對不對。呵呵?”
“對!不是,你,你要幹什麼!”
低下腦袋的漢叔還想解釋什麼,可當他因為注意到戴平安的笑聲越來越低,再抬頭的時候卻差點嚇得叫了出來。
不怪漢叔膽小,是因為戴平安臉上雖然還帶著笑,嘴上也說著理解的話,但不知道何時,戴平安已經把臉伸到了他的面前,臉上那雙近在咫尺的眼睛更是瞪得快要滲出血來。
那種充滿貪婪與渴望的眼神,漢叔活了大半輩子都沒見過。像是從餓鬼道里爬出來,撞到了食物的幽魂;更像是已經吃過了人肉,卻許久未沾血腥的豺狼!
彷彿下一口就要啃在他的脖子上。
“我想幹什麼?當然是弄死你了!”
戴平安的語氣沒有變,還是像之前那樣平靜,但詭異的笑容並沒有跟著收斂。
多年的打拼經驗以及與生俱來的危機感,讓漢叔忘記了之前已經做好了的,準備一死的打算,不由得跟著人類的本能掙扎起來,一點一點向後挪動。
面前的戴平安也直起身子,一點一點向他跟來,表面上看似沒有什麼變化,但不管是那雙猩紅的眼睛,還是由於興奮而微微顫抖的十根手指,都說明著心裡的激動。
他沒有撒謊,就是想弄死漢叔,而且不僅要弄死漢叔,還要弄死那張名單上的所有人。他今晚所作的一切事情,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為了這個目的,因為這絕不是簡單的一槍崩了就可以解決的事情。
那樣做,不管是對他還是對這些人,特別是漢叔來說,都太輕鬆了,反而失去了該有的意義。
歸根結底,
不管是戴平安,還是這座橋上的其他人,包括漢叔在內,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能有在這片土地上有繼續活下去的資格。
一句話,求生活命而已,
但,走的路不同。
其中的黑白對錯,孰是孰非,戴平安他分不清楚,也沒法分清楚,但有一點戴平安很明白,那就是這一件事情不處理乾淨的話,他心裡的那道坎永遠都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