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前方的路口轉過彎後,繼續向西漸行漸遠。伴隨著車隊最後一輛馬車在拐彎處的消失,引起黃飛鴻警惕的那片灌木叢中,一雙佈滿血絲,大睜著的眼睛還是無奈的定格了下來。
鬆開捂著對方口鼻的雙手,戴平安踉蹌的身子從樹叢中滾了出來。他沒有急著把傷口處捅著的匕首拔出來,而是先踢起地上的黃泥蓋住點點血跡後,把灌木叢裡的屍體拖進了樹林。
樹林裡還有七八具屍體,從深處到靠近路邊的灌木叢,幾乎每走幾步就有一具屍體倒在地上。屍體的傷口都在背後,不是手斧,就是匕首,除了跑的最快那一個人。
當時戴平安手裡的武器都已經甩了出去,眼看著對方就要衝出樹林,跑到大路上求救,他只能把那個傢伙撲倒在灌木叢中,活生生的捂死。
腰間捅著的那隻匕首,就是對方在臨死前給他留下的最後想念。
昨天的大雨從白天下到了晚上,
戴平安也從白天淋到了晚上。
失血,失溫,失去知覺,
不知道有多少次,戴平安從馬上摔了下來,但也不知道有多少次,他抓著纏在手腕上的韁繩,又重新爬回了馬背,直到那匹馬倒在暴雨之中,再也起不來。
沒有馬,就自己走,
廣袤的大平原上沒有什麼可以遮風擋雨,雨中的戴平安就這樣向西一直走著,終於走出大平原,在高樹的密林中找到一間廢棄的地下酒吧。
其實戴平安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急著來高樹,避雨的地方在黑水鎮的附近有很多,但這是一種說不清楚,卻又難以抑制的衝動,他就是想來到這邊,哪怕只是看一眼。
漆黑的地窖裡,渾身溼透的戴平安連生火這一件小事都無法實現,靠著包裡最後一瓶龍舌蘭,他連溼透的衣服都沒脫,就那樣昏昏睡去。
夜很長,但夢不香,
黑暗中,總有人用一種麻木的眼神看著戴平安,
似曾相識,卻又無法記起,
直至昏迷。
當戴平安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
他踉蹌的離開廢棄酒館,向著樹林深處的石蘭貿易站走去。按照那名平克頓偵探死前的說法,他們離開時就把人捆在了那裡。
然而出乎戴平安意料的是,石蘭貿易站裡有人,卻不是留下來的平克頓偵探,而是一幫在此避雨的賞金獵人。
他們跟著詹姆斯·蘭頓在盜賊領地劫掠了一波後,逃跑時又走散了才躲到了這裡。他們有十幾人,其中有幾個說話的聲音還挺耳熟,好像在盜賊領地的池子裡聽過。
相見就是緣分,這一場的緣分有點深,像匕首割開的喉嚨那麼深。
當這些賞金獵人一邊晾曬衣服,一邊商討著如何讓戴平安再幫他們一把,從黑水鎮的警局裡換些賞金花一花的時候,戴平安跑到放哨的賞金獵人背後,一刀割斷了他的脖子。
一場無聲的殺戮自此開始。
一個,
一個,
又一個。
戴平安的腳步踉蹌,但揮動匕首的手很穩。
每殺死一個人,他還不忘從對方的身上搜尋一些吃的或喝的,塞進嘴裡。
直到人手死了一大半,貿易站院子中央的賞金獵人才發覺不對,這時,戴平安才拿著滴血的匕首和手斧,從陰暗之中走了出來。
這次,戴平安的臉上沒濺到血。
剩下的幾個人連一邊的手槍都不敢去撿,掉頭就跑,而戴平安也沒有讓他們失望,從樹林深處的石蘭貿易站一直追到林子外面的路邊,殺了個乾淨。
重新回到石蘭貿易站,戴平安把屋子仔細的翻了一個遍,除了賞金獵人身上的武器和食物,他沒有發現其他的痕跡和屍體。
天色此時已經黑了下來,正當他準備進林子搜尋一番的時候,一輛掛著提燈的馬車出現在貿易站北方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