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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鍬剷起泥土,重重的填進坑中。
對於李家源來說,這種不知幹過多少次的力氣活再熟悉不過,可汗水還是止不住的往下淌。
並不是因為勞累,而是內心的興奮。.
今晚的場景他不是沒有遇到過,只不過前幾次,是護衛拿著槍指著他們的腦袋,是監工掄著皮鞭甩在他們的背上。在槍口的威脅下,他們和今晚那些旅客一樣,根本沒有第二個選擇。
但是今天晚上就不一樣了,槍還是槍,卻握在了自己的手中,哪怕槍膛裡只有一顆子彈。\./手\./機\./版\./無\./錯\./首\./發~~被威脅的物件,也變成了那些平日裡根本不會多瞧他們一眼的白人。
鐵鍬上下翻飛,坑裡一具具被扒成光豬的屍體很快被泥土所覆蓋,雖然不明白戴爺為什麼要連死屍的褲衩子都要扒下來燒掉,但他們還是毫不打折這麼幹了。
填上最後一鐵鍬土,拍實,踩硬,等明天再讓各種牲口們在上頭跑上幾圈,根本不會有人能猜到麥克法蘭牧場的牲口棚下,就是幾十名士兵的葬身之地。
收起工具,將背上武器重新拿在手裡,再周圍同伴鼓勵的目光下,李家源脫離隊伍,拎著一盞馬燈向著不遠處的馬棚走去。
剛到馬棚的外邊,就能聽到重物落水的聲音。李家源的腳步並沒有就此停留,而是朝著馬棚外一個黑暗的角落拐去。
一個紅點在黑暗中時隱時現。
如果不是這個菸頭,李家源也發現不了這裡原來還站著一個人,而在所有他認識的人當中,喜歡把自己留在黑暗裡的只有一個人,也就是他今晚鼓起勇氣想要見的戴爺,戴平安。
“什麼事?”不等他走到跟前,戴平安就提前出聲。
“戴~戴爺您好,我們的坑埋完了。”
昏黃的燈光下,一張蒼白而陰冷的面容沉在黑暗中,沒有任何的表情,看著就讓人心裡陣陣發寒。饒是李家源平日裡最是機靈,也不由的說話磕巴起來。
冰冷的表情沒有任何改變,就連盯著他的那雙眼睛都沒有眨一下,看的李家源心裡忍不住打起了退堂鼓,但不知怎麼的,他心裡忽然覺得和平日裡臉上總掛著笑的戴爺相比,此時此刻陰著臉,一言不發的戴爺更像是一個有血有肉的活人。
“戴爺,我~我們想跟著你。”李家源狠狠的嚥了口唾沫,終於把一直想說的話說了出來。
“跟著我。”
戴平安語氣未變,依舊冷的拒人於千里之外:
“這一路上你們已經跟著我走過來了,還想怎麼跟。”
“不一樣的,戴爺,我們想像黑爺,段爺他們一樣,跟著您。我們雖然沒幾位爺那樣的身手,但我們可以打槍。”
“你們打過槍?”
“沒有,我們也不會打槍,但我們可以學,給我們一點時間,騎馬,打槍,我們什麼都能學的會。”
“之後呢,學會打槍,騎馬之後呢,跟著我能吃飽飯,能有錢拿,還能殺人,你希望哪一樣?”
“吃飽飯,”李家源毫不思索的給出了答案,而後停下想了想:“有錢掙也挺好。”
“會死人的。”
“我們知道,可我們更不想被人拿槍指著腦袋。”
聽到這個答案,戴平安久久沒說話,空氣也安靜了下來,直到馬棚裡“撲通”一聲,又有重物掉進了水裡。
“去找摩根先生,就說我說的,讓他多給你們一些子彈,”彈飛了菸頭,戴平安嘆了一口氣:“打槍得用子彈學,好好學吧,學的好了才能多活幾天。”
“謝謝戴爺,謝謝戴爺……”
獲得允許,李家源連聲稱謝,可他轉身剛走出兩步,就又被戴平安給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