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曾經的突厥牙帳,現在的燕然城到信都,一共三千五百里。這一路眾人晝夜兼程,馬不停蹄,終於在三十七天後到達信都。
而義成公主也見到快十年未見的黃明遠了。
自大業三年,天子北巡塞外,黃明遠在安北城最後一次見到義成公主。時光倏忽而過,當年的紅顏佳人已經到了中年。
在這人生最美好的時光裡,一個女人能有幾個十年。
看到黃明遠,義成公主這一路的怨恨、憤懣、不甘全都化作了委屈,眼淚早就紅了。
當然如義成公主滿眼裡都是黃明遠相比,黃明遠此次親自來迎接,或許更是為了鄭言慶吧。
雖然鄭言慶之前在豐州一直是二號人物,但這些年常在草原,於河北行臺影響力並不大。黃明遠如此隆重地來迎接他,一是兄弟二人關係的確親近,而更重要的或許是,為即將上任樞密使的鄭言慶站臺。
兄弟二人見面,一番唏噓,黃明遠牽著鄭言慶的手上了自己的馬車,在眾人的讚歎、驚詫、唏噓與豔羨中返回了信都城。
一番宴飲之後,黃明遠又專門拉著鄭言慶談論草原之事,直到快四更天了才結束。
當夜,黃明遠便讓鄭言慶歇在了衛公府。
當前衛公府雖然規模不大,但地位早已不亞於洛陽、長安的皇宮。夜宿衛公府如同夜宿皇宮,這番待遇,怕是天底下也沒幾人有了。
鄭言慶的待遇,連陳遠都有些豔羨。
自己辛辛苦苦經營樞密院多時,盡心竭力,不敢有絲毫懈怠,這鄭言慶一回來,就全成了他的了,你說找誰說理去。
亂世重武勳,誰也沒奈何。
讓人安頓了鄭言慶,黃明遠其實並沒有休息。雖然此時四更天,離著天亮也沒幾個時辰了。
入得正堂,黃明遠坐了一會,便讓人領著他去別院。
信都的衛公府實際上最初的冀州總管府後來的信都太守府改的,前面是官署,後面是住宅。雖然黃明遠入主之後,把周圍一些宅子也納入府中,但並沒有經歷大規模的擴建。
誰都清楚,信都就是一個過度的地方。
不過黃明遠還是讓人建了一片別院,與衛公府連線,作為接待特殊人群的地方。比如北逃來河北投奔黃明遠的蘇威,再比如義成公主母子。
黃明遠到了義成公主母子所在的宅院,沒想到宅子裡還亮著燈。
黃明遠略一沉吟,便讓人叫開了門。
別院的安保都是由黃明遠的親兵統一負責的,住在別院之中,既是賓客,也算圈禁。
很快院門開啟,黃明遠走進院中,發現阿史那維翰正站在正堂外,而堂上坐的是義成公主。
黃明遠走到門前說道:“這麼晚了,你們母子怎麼還不休息?”
阿史那維翰見到黃明遠,行了一禮,回道:“見過衛公!”
阿史那維翰略一猶豫,接著又說道:“母親說,‘衛公今日不來,她就在堂上坐到天亮。’”
黃明遠輕嘆一聲,才說道:“你下去吧,我和你母親有話要說。”
阿史那維翰聽得也不說話,復行了一禮,便退了下去。
黃明遠進得正堂,義成公主就坐在那裡,也不說話。
黃明遠上前,減了一下桌上的蠟燭,又換上一爐新的薰香,這才說道:“更深露重,年紀大了,就不要跟年輕人一般熬夜。”
女人,不亂年紀多大,性格如何,總是不願意聽到有人說她老,義成公主當即便反駁道:“從來只聞新人笑,哪裡識得舊人哭,我們母子的死活,衛公又何曾在乎過?”
“心有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