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邽失陷的訊息傳來,李淵再也沉不住氣了。
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臉的衰意與疲勞,久久地失神。
這麼多天來,他聽到了太多的噩耗,已經讓他心力交瘁了。他有些想不明白,遙想起事時意氣風發,怎麼才短短一年的時間,他就淪落到這種地步了。
早知今日,老老實實的待在晉陽不好嗎,何必去趟這一攤渾水。
就在李淵失神的時候,溫大雅摒退了眾人。
李淵看出溫大雅有事,雖然身心俱疲,但還是強忍著內心的鬱意說道:“彥弘可是有事?”
這時溫大雅坐在榻上,突然正色地說道:“主公,時至今日,我軍再留在同州,除了被隋軍活活困死,沒有別的可能,還請主公撤軍吧。”
李淵聽了,嘆了一口氣道:“彥弘,這些日子,你當是清楚。我非不想走,而是前後隋軍,後有洛水,十多萬大軍被死死地困在在一隅之地,動彈不得。貿然撤退,後果不可想象。”
溫大雅突然說道:“主公,到了今日,已經沒有什麼後果,是無法考慮的了。”
這時溫大雅雙手扶額,鄭重地拜了下去,長揖及地。
“隋軍不與我軍交戰,就是為了掃清我軍外圍各地,再一舉將我軍包圍、殲滅,我軍每在同州耽擱一日,就是多給對方一天時間。
現在撤退,即使傷亡巨大,但隋軍留不住我軍。等到四面州縣俱失,隋軍佔據地勢,我軍就是想退,都無路可退了。”
溫大雅有一點沒說,若是當初得到長安危急的訊息就走,下邽不會失,後路也不會斷絕。
李淵一愣,良久才說道:“我軍現在突圍,有多大的把握?”
溫大雅言道:“臣非將軍,沒什麼把握,但是臣明白,若萬事都求周全,這仗也沒法打了。”
李淵聽了,沉思不語。
溫大雅可以這麼想,他沒法這麼想。打仗,畢竟不是一拍腦袋就決定的事情。
溫大雅作為李淵的心腹謀士,平日裡多是沉默應對,雖盡職盡責,但顯得有些置身事外的樣子。
李淵見這次溫大雅竟主動建言,倒是有些高興,便又說道:“彥弘還有什麼話,儘可言之,到了這個地步,就該是咱們君臣勠力同心,共赴國難的時候,沒什麼藏著掖著的。”
溫大雅有些猶豫,最後卻鼓足勇氣問道:“主公,你覺得關中還能受得住嗎?”
李淵一愣,猛地滿是厲色地看向溫大雅。
而溫大雅問出這句話,也顯得如釋重負,面對李淵狠狠厲的目光,他反而鎮定了下來。
李淵看了溫大雅半天,眼看溫大雅一副平靜的樣子,便粗著嗓子問道:“彥弘是想向黃明遠投降了?”
“臣不敢!”
李淵露出滿是兇狠的目光說道:“我看你是很敢,你眼裡可還有我這個主公。就憑你亂我軍心,今日要是有第三個在場,你現在已經被拖下去斬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