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齷齪不足誇,今朝放蕩思無涯。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大業十一年的臘月,天凝地閉,寒風侵肌,而此時的李密心中,卻是異常的火熱,彷彿能把這歲暮天寒融化一般。
大海寺一戰之後,一直走背字的李密終於把自己的路走活了。
瓦崗軍在大海寺擊殺大隋名將張須陀,震動天下。張須陀是整個河南盜匪的苦主,幾乎沒有哪股大匪不在張須陀手中吃虧。因此張須陀的身死,既使得各地盜匪士氣大振,也使得完成對張須陀擊殺計策的李密名聲大噪。
之前李密和李玄英雖然在盜匪之中利用讖語為李密增加名聲,但這些都是虛的,無法佐證。一眾盜匪聽了或許會半信半疑,但這群人都是以利為先的人,讓他們傾心相投卻是很難。這也是為什麼李密已經薄有名聲,卻仍舊不得不依附沒太大名望的翟讓。
名聲一時沒法轉化為實力。
但這次大海寺之戰,眾人真真實實見識到李密的手段、謀略與心機,再加上之前讖語打造的名聲,終於有人開始相信,李密可能真是天命人選。
亂世之中,並不是所有人都想著成為天子,也有很多人企圖在亂世中苟全性命,或者是獲得富貴。於是不少人打著從龍之功,紛紛來投。
世人喜歡從眾,尤其是自己無法解釋的事情。所以投奔李密的人群越來越多,絡繹不絕,就連河北、淮南等地都有人慕名而來。
不過對於這般大好形勢,李密並沒有過於驕矜。他幾經沉浮,對於一些事情,已經看得很透徹了。
現在看起來聲勢浩大,他其實仍舊寄人籬下,他現在的一切,仍為脫離翟讓的桎梏。
說到這,不得不說,對於現在的李密來說,翟讓不僅不再是一個好的助力,反而成了一個制約。有翟讓在,李密就不能名正言順的發展勢力。
不過李密此時卻沒法離開翟讓。
李密知道自己雖然看起來穩穩走出第一步,有了自己的軍隊,已經不再需要翟讓,也無需對他低頭了。但他很清楚,自己和這些盜匪並不是一路人,若是就這麼離開翟讓,失了在群盜中的名聲,剛起來的勢頭很容易就散了。
李密知道自己不能主動脫離翟讓,但這並不意味著不能使翟讓主動離開他。於是李密準備用自己的名聲、家世倒逼翟讓,讓翟讓先出手。
其實如何對待李密,翟讓也犯了難。
大海寺一戰,李密聲名鵲起。而與之相比,身為瓦崗軍主公的翟讓,則顯得有些尷尬。翟讓無論是家世、名聲,皆無法與李密相比,世人將大海寺一戰的功勞都歸到李密身上,翟讓並沒有獲得多少聲望。
翟讓一時半會還沒有警醒其後果,但屬下的聲望壓過了主公,這種感覺讓他著實不舒服。
要說嫉妒李密倒是不至於,畢竟雙方身份地位相差懸殊,李密的家世、名望也是翟讓嫉妒不來的。而且李密現在名義上還隸屬於翟讓,所以這些投奔李密的軍隊,也算是翟讓的軍隊。
但就是不舒服,這是一種出身不足的人面對高出身人的一種不舒服,即使他地位比對方高。這其中有無奈,有不滿,有羨慕,還有心虛。
這或許是王倫見到林沖、晁蓋的感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