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麼事了幾天沒睡好?”
馬良好奇追問,康玖不答,只是苦笑說道:“兄長,能不能進去再說?小弟有些心裡話找不到人訴說,想來兄長你這裡喝上幾杯,發洩幾句,不知可否。”
心裡另有打算,馬良也一口答應,當下馬良把康玖請到了自己的房間,又叫人拿來碗筷準備與康玖喝酒,康玖則照例自己開啟帶來的菜包,露出兩包肉脯,略帶歉意的說道:“圍城半個多月,城裡有錢也買不到蔬菜,所以兄長喜歡吃的薑辣蘿蔔沒有了,只能吃些肉脯下酒。”
“沒事。”馬良擺手,又迫不及待的說道:“兄弟,正好,我好正好想找你,敢問兄弟,你住在城裡什麼地方?家裡還有什麼人?”
“兄長你怎麼突然問這個?”康玖奇怪反問道。
“兄弟,我有件重要大事和你商量。”馬良一把握住了康玖的手,異常嚴肅的說道:“關乎到愚兄我的性命,還請兄弟務必幫我一個忙。”
“兄長請說。”見馬良說得嚴肅,康玖趕緊回答道:“只要小弟我能做到,一定盡力而為。”
“你一定能做到,只是要擔些風險。”
馬良握了握康玖的手,沉聲說道:“兄弟,愚兄我可能要有大麻煩了,李綱李留守負氣離職,朝廷裡那些軟骨頭肯定會乘機慫恿趙九妹向金兵求和,趙九妹又是個慫貨,說不定那天腦袋進水就真的派人去和金兵和談,到時候金兵如果還象上次一樣點名要我的腦袋,趙九妹或許就會真的把我的腦袋砍了,拿去討好金兵。”
聽到這話,康玖的表情當然是無比古怪,說道:“不至於吧?康王殿下怎麼可能會有這麼懦弱?拿有功之臣的腦袋去討好金兵?”
“這種事別人幹不出來,他趙九妹幹得出來!”
馬良回答得理直氣壯,又迫不及待的說道:“兄弟,我已經做好準備了,如果風聲不對,我會馬上逃出這裡,但是汴梁城裡我人生地不熟,只有你一個朋友,到時候我只能是去投奔你,暫時躲在你家等風聲過去再出城。如果真到了那一步,還請兄弟你念在往日的情分上,一定要讓我在你家裡暫住一段時間,讓我躲開官兵的搜捕,我也一定會好生回報兄弟你的大恩大德。”
聽到這話,康玖的表情難免有些哭笑不得,馬良卻是焦急萬分,趕緊說道:“兄弟,怎麼樣?這個忙你幫不幫?”
又苦笑了一聲後,康玖這才收起笑容嚴肅說道:“兄長放心,倘若局面真的到了那一步,小弟我那怕就是豁出去性命不要,也一定護你周全。”
言罷,康玖又補充了一句,“另外,就小弟所知,金兵這次遣使入城與康王殿下談判,僅僅只是要求割地賠款,並沒有再次提出要朝廷和康王把兄長你交給金兵。”
“有這事?”馬良一楞,疑惑說道:“金兵和朝廷談判的細節,兄長你怎麼知道?”
“我家的親戚裡有不少高官,所以對朝廷的事瞭解得很清楚。”康玖回答得輕描淡寫,又立即轉移話題道:“不過金兵的其他條件十分苛刻,除了逼著朝廷割讓太原、河間和中山三座重鎮之外,還要賠給他們黃金五百萬兩,白銀五千萬兩,綢緞一百萬匹和牛馬各一萬頭,另外還要官家尊金國皇帝為伯父。”
言罷,康玖還苦笑著補充著補充了一句,“這麼多黃金、白銀和綢緞,就是搬空了國庫也拿不出來啊。”
“那朝廷裡有沒有人煽動趙九妹答應?”馬良趕緊追問道。
“當然有,還不少。”康玖的聲音裡充滿了無奈,說道:“許多朝臣都怕金兵破城之後屠城,都勸康王殿下接受金兵的條件,還有人自告奮勇,想替康王殿下到金人的二王子討價還價,求金兵少要一點黃金白銀。”
“那趙九妹是什麼反應?他答應了沒有?”馬良當然最關心的就是這點。
“殿下當然無比猶豫。”康玖的聲音無比低沉,說道:“就我所知,殿下還是很想死戰到底的,可是沒辦法啊,城外的勤王軍隊慘敗而逃,李綱李留守負氣辭官,种師道種老將軍又病情沉重,他現在是連一個可靠的幫手都沒有,就算想和金兵拼命,也不知道該如何拼啊。”
說著,康玖還端起酒碗來一飲而盡,放下酒碗嘆氣說道:“兄長,說句良心話,其實我真的很同情康王殿下,覺得他太可憐,父皇跑了,皇兄長了,丟下一個爛攤子叫他支撐,原本靠著一些忠臣義士,是已經看到了守住汴梁城的希望,現在又突然出了姚平仲的事,他現在承受的壓力之巨大,恐怕沒有第二個人能比他自己更清楚了。”
“這沒辦法,誰叫他是官家的兒子,又誰叫他是監國王,這個壓力他不擔誰擔?”馬良毫不客氣的說道:“欲戴王冠,先承其重,他趙九妹要想做一個流芳千古的賢王,甚至做一個能夠與唐宗宋祖相媲美的名君,就得把這份壓力扛下來。”
“欲戴王冠,先承其重?”
康玖明顯是第一次聽到這句話,立即就若有所思,馬良則又說道:“還有,他趙九妹如果足夠聰明的話,就絕對不能和金兵議和,只能是和金兵死戰到底,否則的話,他如果選擇和金兵議和,不但註定要遺臭萬年,他的什麼父皇和皇兄,還一定會讓他背一口大黑鍋!”
“此話何意?請兄長細說。”康玖來了興趣。
“很簡單的道理。”馬良馬上就答道:“趙九妹如果與金兵議和,不管談成了什麼樣的議和條件,他的父皇和皇兄都一定會藉口這個和約是他擅自談的,把賣國求榮的罪名推給他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