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這幾天,路明非感覺整個世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的世界不大,就那麼點。
嬸嬸這些天竟然沒去搓麻將,而是在醫院照料著他的生活起居。
活了十幾年,自有記憶以來,路明非還是第一次被這麼精細的照顧。
小時候,12歲以前,他爸媽在地質研究所上班,經常要出差,一出差就出很久,把他一個人放在家裡。
那時候他是吃百家飯的,百家飯就是這家吃一頓,那家吃一頓,有時候也自己搗鼓一些飯菜吃,基本很少吃上父母做的飯菜,哪怕是過年也一樣。
從12歲以後,他們就出去了,路明非開始在叔叔家寄人籬下,叔叔還好,話不多,不好也不壞,在他的印象中,嬸嬸就是尖酸刻薄臭屁臉的大壞人,對他沒什麼好臉色。
以前在自己家,雖然沒人陪,但起碼父母會給他留下足夠的生活費,他可以自己買喜歡的小零食吃。但在嬸嬸家,小他一歲的堂弟每個月都有好幾十上百塊零花錢,他一個月有十塊就開心的不得了。
上了中學情況也沒好轉,每個月生活費加零花錢也才五百塊,每天省吃儉用,就為存下一點錢去網咖以及買PS的盤。
在遊戲裡可比在現實世界好多了,周圍都是稱讚他技術的人,非常多的人願意和他交朋友,他能在遊戲裡找到滿足感與成就感。
有時候他會想,如果我是個活在虛擬世界的人就好了,不用面對現實,周圍的人不會看不起我,不會在背後對我指指點點,甚至我還能做個老大,指揮小弟們衝鋒陷陣,自己在後面俯瞰指揮大局,有一種“天下盡在我手”的自信。
被指揮幹活打雜這麼久了,還是第一次被照顧,那人還是嬸嬸,真覺得有些魔幻,甚至比超能力的存在還要魔幻——至少對他路明非來說是的。
以往感冒發燒之類,嬸嬸一般就讓他自己去泡一杯板藍根,或者丟給他一點錢去買退燒藥,撐死了讓叔叔帶著他去打針,細心照料,甚至煲雞湯給他喝那是想都不敢想。
但現在嬸嬸卻任勞任怨的,簡直像變了個人,他都懷疑嬸嬸是不是被什麼妖魔鬼怪附身了。
還有蘇曉檣,一年來,兩人最多算個“損友”,時不時就嘲諷一下對方,拌拌嘴什麼的,她竟然還這麼關心自己,高達八萬的手術揮揮手就給了,眼都沒眨一下,也是學校裡唯一會來看望他的人。
他起初還以為陳雯雯或許出於同情來看望一下他呢,現在看來是想多了,人家是高高在上的白天鵝,豈會與他這樣的醜小鴨共舞呢?他們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和她說起時,蘇曉檣說:“不如這樣吧,高中還有兩年,這兩年你給我打工,也不是什麼體力活,具體我也沒想好,這些錢就當是工錢了,等我回去擬個合同,到時候再說。”
就這樣輕飄飄帶過,嬸嬸和叔叔兩人都覺得不好意思,但她卻一直強調不是什麼大事,堅持不用還錢,就讓路明非自己來就好了。
人家小姑娘堅持,二老也不好意思硬塞錢給人家,只好答應,叮囑路明非以後要對人家小姑娘好點,能幫的就儘量幫。
宮百齡也是,這些天比較閒,他時不時就來給路明非補課。
確實,如他所說,雖然沒有教師資格證,但教學水平不比正式教師差,甚至更高,一聽就懂,一說就會,簡明易了,因為他亦師亦友,和他待在一起很輕鬆,沒有在課堂的那種莫名的壓抑感。
甚至他自己也會插科打揮開玩笑活躍氣氛,根本不是什麼生人勿近的模樣,更不會因為成績的原因就區別對待,同樣也如他所說,不在乎成績什麼的,只在意學習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