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夠想象得出吳興涵恨玲玲,但我沒有想到,他居然參與了那麼龐大的犯罪事件,而且恨到要故意把玲玲拉下水,還連帶上了我們的女兒。所以,當那包裹著屍塊的箱子送到我那裡的時候,我根本就沒有辦法說出實情。”
“那個快遞員就是吳興涵,長大之後的吳興涵雖然我只見過一次,但是我依然可以認得出他來,我想,他是要用包裹裡面的屍塊威脅我,讓我閉上嘴巴,不要說不該說的話,不要讓刑警把矛頭對準他。我想他應該就是這個意思。”
吳偉雲的錄音到這裡,惲夜遙示意米小東暫停一會兒,他說:“吳伯伯應該是搞錯了,他說他見到過長大後的吳興涵,我想他同文女士一樣,見到的也是傅責,而不是吳興涵。所以,傅責把快遞包裹送到他那裡去的理由,應該和他說的正相反。”
吳偉雲的一席話,幾乎將我們還沒有明瞭的三件事全都陳述了出來,首先吳偉雲自己的經歷已經無需再多言了。
其次,駱玲玲(文淵)和吳青青(蒼鹿鹿)車禍之後的經歷也大致講明瞭,駱玲玲因為沒有勇氣面對家人,害怕被拒絕,所以選擇用特殊的方式帶走女兒,可是卻被人利用,陷入了罪惡的泥潭之中,還不慎將自己的女兒撞傷。
他們消失的那幾年裡,許景洪一直不遺餘力地尋找著愛人,而駱玲玲四處求醫,為女兒整容。最後,吳青青雖然變成了蒼鹿鹿,但總算一切安好,相愛的人彼此迴歸到了最溫暖的懷抱之中,也為父母愛情重新搭建起的一座諒解的橋樑。
然後是兩個白芸的問題,被殺死的白芸是一個與真正白芸體貌特徵極其相似的人,而且血型也一樣,雖然她人是假的,但所用身份證件卻都是真的,是進入薰衣草別墅的白芸交給她的,為了讓警方在調查的時候,不至於太快拆穿她們的把戲。
最後剩下的就只有快遞包裹殺人事件,但是這件事已經被惲夜遙寥寥幾句解釋透徹了,根本就是傅責計劃中的一小部分,只為了透過吳偉雲的嘴,將吳興涵的殺人嫌疑宣揚出去。
還有去見駱玲玲,故意在輔警面前發現垃圾桶中的半身屍體,都是為了讓更多的目擊證人看到‘吳興涵’,以坐實他的罪名。為傅責自己脫罪。
薰衣草別墅殺人事件的結局
駱玲玲跟隨刑警回到警局,將當初她是如何找到劉運兆,如何製造那場車禍的詳細過程原原本本說了一遍,當年被作為吳青青替身的女孩,警方經過重新調查之後,還原了她的身份,她也是一個來自外地的孤女,家中親戚目前只剩下兩位年邁的老人。
在薰衣草車禍發生當天,她被一輛皮卡車撞倒碾壓,事後皮卡車司機逃之夭夭,而她被劉運兆發現,被當作吳青青的替身搬運到薰衣草花田之中,劉運兆和駱玲玲,還有劉韻都知道這件事。
所以他們等於是間接傷害了這個女孩的命,駱玲玲無論如何都要接受法律的制裁,但由於她認罪態度良好,同時也幫助找出了當年的皮卡車司機,而且對受害者僅存的家屬作出了最大限度的賠償,所以,法院決定對她從輕發落。
小的時候,諾諾時常喜歡坐在父親的肩膀上看他捕魚。諾諾出生在漁船之上,很少有機會到市鎮裡去。就算上岸,也走不出他們所住漁村的範圍。不過,諾諾並不喜歡到岸上去,他更喜歡呆在船上,陪著父親捕魚。
捕魚賣魚就是諾諾全部的生活,簡單而又平靜,充滿著幸福和快樂,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母親過世得太早了,看不到諾諾現在的樣子,所以諾諾總是把母親的照片揣在懷裡,空閒的時候就拿出來看一眼。
他覺得這樣做就像是和母親面對面站著一樣,互相都能看到對方,母親在地下也不會感到寂寞,相比於城市裡15歲的孩子,諾諾的心境要更加單純和善良,經歷的世事汙染也要少得多。所以,他同父親一樣黝黑的臉龐上總是帶著微笑,一雙眼睛就好像父親從貝殼裡挖出來的明珠一樣清澈。
父親年輕的時候稍稍讀過一點書,在那種鄉下老師的私塾之中,但讀得不多,只略微識得幾個大字而已。每當諾諾睜大眼睛遠眺湖面的時候,父親就會脫口喊他‘重明’,在父親的眼中,那個時候的兒子真的很像一隻即將展翅高飛的重明鳥。
他將所有的希望和美好都寄託在諾諾身上,希望有一天,諾諾可以走出這個貧窮的小市鎮,開創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地。因此,與諾諾的願望正好相反,父親更想把諾諾送上岸,而不是待在這片廣闊的湖面之上,同他一起捕魚終老。
父親把所有捕魚得到的錢全都給諾諾帶到學校去,可是偏偏諾諾的學習成績很差,根本就不喜歡書本上的東西,甚至都不愛去學校。無論是上學還是放假的日子裡,諾諾都會偷偷溜回船上,和父親待在一起。
淡淡的煙霧,逐漸形成了男人的夢境,在虛空中漂浮的夢境裡面,一對衣衫破舊的男女若隱若現。女人留著普通的短髮,髮絲之間也參雜著縷縷蒼白。而男人,有著一張瘦削,顴骨突出的臉龐,臉色黝黑,皺紋如刀刻一般深邃。
與此同時,一股熟悉的味道飄進男人的鼻尖裡面,那是他嚮往,卻又再也無法真正觸及到的味道。
“小豆,起來吃魚了,我今天做了你最喜歡的清蒸魚,而且沒有放料酒哦,你聞聞看,魚腥味是不是很濃?”
聲音一傳進房間裡,小豆立刻就像準備好一樣從夢境中復甦過來。他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幾步跑到女人面前說:“小貴,趕快過來,我等你都等餓了。”
“怎麼總是叫我小貴?我又不是你們家買來的,如果你是在嫌菜錢太貴的話,那我不幹了還不行嗎?!”女人嘟起嘴巴,不耐煩地說道,她實在不喜歡男人這樣稱呼她,明明自己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悅悅,喜悅的悅,難道不是聽了就讓人感到高興的名字嗎?
可是小豆依然我行我素,他拉著悅悅的手,也不管悅悅手裡有沒有拿著東西,開心的說:“我叫你小貴,是因為在我思念的人中,有一個人也叫小貴,並不是因為你太貴或者菜錢太貴的原因,你不要誤會。”
“是,是,我不會誤會,你已經解釋過很多遍了,我都聽出老繭來了!”悅悅故意擺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可是她的這副樣子落到小豆眼中,卻一點都不會感到生氣,反而讓小豆的笑容越來越放鬆了。
小豆說:“好悅悅,謝謝你每天都給我做魚吃,最近生活費有些緊張,能不能下個月再給你呀?”
“為什麼呢?”悅悅問道,倒不是因為她緊張小豆那點生活費,其實悅悅心裡一直很喜歡小豆,就算沒有生活費,悅悅也會一如既往照顧他的。只是,對於小豆突然之間提出的事情,她很想知道原因而已。
他這話說得讓悅悅半信半疑,她從來沒有聽小豆說起過什麼財產,小豆的經濟狀況是悅悅憑著他那破爛的房子,自己判斷出來的,悅悅問:“那你說說看,你到底有多少財產?”
“我啊,有很多很多財產,嗯,你讓我算一下,大概……155塊6毛8分吧。”
當小豆裝模作樣說出具體數字的時候,悅悅立刻笑得連腰都直不起來了,她半天才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你個傻瓜,155塊6毛8分,虧你也說得出口,還夠不上我爸一個月的工資呢,這就是你全部的積蓄?”
“是呀,對我來說,這已經是很多很多錢了。我把它存起來,就是為了能夠有一天,划船到大湖對面去看一下,我很喜歡大湖對面的村莊。我想,可能的話我也許會定居在那裡,不回來了呦!”
小豆今天確實和平時不一樣,他連說話的時候眼角都在微笑,原本抑鬱的氣質一掃而空,一張微微泛黑的臉上彷彿要閃出光芒來一樣,悅悅只好終止了關於錢的話題,對小豆說:“那好吧,我陪你去,如果你想要住在大湖對面的話,我也會陪你一起住在那裡的。”
“真的嗎?那伯父伯母要怎麼辦呢?他們可不會放棄這邊的工作。”小豆擺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說道。
“我是說如果,你又還不確定是不是要住在那裡。等你確定了,我再跟我爸我媽商量還來得及。”悅悅衝他扮了一個鬼臉,重新拎起自己的小布包,跟在小豆身後出了門。
小豆腳步輕快地走出小巷,轉身就進入了隔壁的銀行,而悅悅則把腳踏車停在銀行門口,靜靜等待著他。
前往大湖南面的事情,就這樣歡樂的定下來了。155塊6毛8分,如果他們僱傭一輛汽車,足夠前往大湖南岸了。然後幸運的話,剩下的錢還可以租一艘小船,當然不夠的地方,還有路上的餐費,悅悅會出一點的,她的小包裡有父母給她的零花錢,大概有十幾塊錢。
一對互相關懷的青年男女,以及他們之間一次小小的遠行計劃,不會引起太多人的關注,而獨立自主的悅悅,離家出去玩幾天,也不會讓她的父母太過於擔心,事情就這樣慢慢向著位置的方向發展。
而命運,那站立在火紅色雨傘上的畢方所帶來的命運,卻已經刻印在了他們的脊背之上,令他們無從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