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是這兩年匪患鬧得，”祝萬茂道，“這兩天天下愈發混亂，盜賊日多，莊裡不寧，不建寨堡就不安全，聽說鄰縣有幾個村莊去歲就被山賊打破劫掠，損失慘重，縣令無力剿匪，只能自認倒黴。”
“所以那之後，寨堡開始盛行，幾乎村村都修建、加固寨牆，訓練莊丁，以備不測。”
“父親，有些過了，莊子都算的上一個城池了。”奇計說道，“還有，只訓練些兵馬，打造些刀劍非被盜賊也就罷了，我看有不少人都裝備了鐵甲、弓弩，那可都是違禁品，朝廷一旦追究下來，罪名可是不小。”
“小弟我們祝家莊，只是比旁人修建的更牢固一些罷了。”祝龍說道，“村村如此，縣令也管不過來。”
“你以為縣令不知道嗎，不，那些相公們很清楚，但沒辦法，他們無法剿滅賊寇，就只能任這種事情發展，否則盜賊猖獗，對他們治理地方很不利，影響考評升遷。”
“而我們都聽命於縣令，替他們維護地方安寧，他們籠絡還來不及，又怎會降罪？一旦追究起來，豈不是天下都要亂了。”
法不責眾，這就是祝龍的理由。
奇計沒有想到祝龍還能說出這番話來，倒是高看了一眼。
“話雖如此，但若是落入有心人眼中，卻也是麻煩。”奇計皺眉道。
“世情如此，能有什麼隱患？”祝龍笑道，“我們祝家也不是過分的，據說鄰縣的東溪村，托塔天王晁蓋所在的村莊，比我們祝家莊更甚，也無人說什麼。”
“還有凌州的曾頭市，規模也比我們祝家莊龐大，連知州都不敢去管。”
東溪村奇計去過，知道祝龍說的不錯，確實比祝家莊更甚。
倒是從祝龍嘴裡聽到曾頭市這個名字，有些意外。
祝龍應該沒怎麼出過壽張，竟然知道幾百裡外的凌州？
原本歷史上，大宋是沒有凌州的，但這個世界就有，就在德州旁邊。
“現在倒是沒什麼，我們祝家莊不起眼，但以後若小弟入了朝，恐怕就不好說了。”奇計說道。
“小弟是擔心我們影響了你的仕途？”祝虎陰沉著臉問道。
這還沒靠上進士做官呢，就開始對自己這些人不滿了，以後真要做了管，那還了得！
祝萬茂臉色也不好看，他覺得這個小兒子是嫌棄自己拖後腿了。
“不，我不是擔心你們影響仕途，而是擔心你們的安全。”奇計說道，“官不是好當的，朝廷紛爭比江湖廝殺更危險。我若入仕，必然會擠掉別人，會出現政敵。”
“他們打壓、排擠，我倒是不怕，最多晚幾年，但就怕他們把主意打到祝家莊，一旦他們抓住這點不放，父親，祝家莊想脫身很難，很可能會危及性命，不得不防。”
“屆時怎麼辦，就算有幾千人馬，難道還反抗不成，那不就成了反賊。不反抗，只能任人宰割。”
“啊，當官這麼複雜的嗎？”祝彪又被嚇住了。
“都想當官，誰又知道其中的艱難。”奇計笑道，“即便知道，也擋不住飛蛾撲火。”
“要不，小弟你不去汴京了？”祝彪弱弱問道。
“不成，”祝萬茂立即否決，“我們祝家百餘年來，從一介貧農到如今的地步，一直沒能出現一個官員，只能窩在這鄉下，好不容易豹兒有了這機會，絕不能錯過。”
“三哥，看吧，這就是當官的魅力，飛蛾撲火，在所不惜。”奇計看向祝彪。
這便宜三哥還真有點憨。
“絕不能放棄這個機會，我們祝家能不能實現從鄉村豪強到縣城大族跨越，就看豹兒將來的成就了，一定要把握住這個機會，不能讓豹兒分心，”祝萬茂盯著三個兒子，“哪怕付出任何代價，也要支援豹兒，你們明白嗎？”
“孩兒明白！”不管心裡怎麼想，此時祝家三傑依言應道。
“不要在乎損失，不要在乎蠅頭小利，若真是供出一個進士，我們祝家莊不但能光宗耀祖，將來也會有更大的利益，在這壽張甚至鄆州，都有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