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永福帝姬來了。”
沈南寶怔了一怔。
綠葵從她微垂的眼睫裡咂摸了些況味來,因而道:“要奴婢去打發了永福帝姬麼?”
沈南寶搖了搖頭,“請她進來罷。”
外頭得了令,很快撂了簾子,騰出一個空兒容永福帝姬進。
永福帝姬還是那樣織金遍紅的裝扮,立在那裡,就跟家裡繁複髹金的器具,再不言聲都有咄咄逼人的本事。
好在永福帝姬也沒想著在這兒做個美人燈,幾乎是一躍進來,就拋來一句,“昨個兒永樂你走得早,我連禮都來不及送呢。”
不待沈南寶響,永福帝姬兀自自揚了下頦兒。
身後有宮女應聲上來,雙手託著黃花梨木嵌螺鈿的寶盒,從外頭看不到裡頭是什麼。
沈南寶朝綠葵示意了下,綠葵從人手中接了過來。
永福帝姬也似乎沒急著叫沈南寶開啟,她只是把視線凝在了那寶盒上,似乎憑著這東西想著什麼。
想了半晌,永福帝姬才回過神來,朝沈南寶施施然笑,“不過,我想你也用不到了。”
進來不過幾句話,也沒費多少功夫,永福帝姬卻都站著,像是為了隨時走。
也果然如此,永福帝姬將這禮一鬆,幾乎是刻不容緩式的當即藉故走了,就像那陡然吹進屋的雪,驚鴻一現似的白,便霎然消融於天際了。
風月是耳報神,昨個兒垂拱殿發生的事也沒掖著,因而不必方官說,各個都肚裡揣著明鏡。
遂永福帝姬一走,滿殿內都寂靜了下來。
最後還是沈南寶打破的沉默,青蔥的手朝綠葵招了招,“給我瞅瞅是什麼?”
綠葵聽照吩咐遞了上去。
黃花梨木盒蓋兒甫一揭開,清冽的藥香便躥上了沈南寶鼻尖。
一壁兒的風月聳了聳鼻尖,“這味道好生熟悉,倒……倒像是從前聞過……”
風月歪斜著頭,神情苦惱。
但這苦惱沒延捱多久,風月便跟黃粱夢才悸醒了似的,陡的驚呼,“這不是治帝姬鼻痔的藥麼!”
這一響,響得綠葵眉頭緊皺,趕緊颳了一眼給風月。
風月收到了視線,訕訕地住了嘴。
綠葵這才看向沈南寶。
沈南寶呢,也不知道想些什麼,枯坐在那兒,一張臉像重新被泥塑了一番,半晌都不曾動容的。
看得久了,還以為是時間凝固住了。
風月耐不住,身子動了動,道:“帝姬,這藥……”
話沒說完,沈南寶一雙眼就從那盒上劃到了風月的臉上,“收著罷!她方才不也說了麼,想來我也用不上了。”
這事之後,沈南寶又過起了先前閒適從容的日子,但也有不同,合妃因著生辰上沈南寶的請旨,宮裡每日都大開了門迎接著那些光腳大夫進入。
風月愛瞧新鮮,總趁著去六局拿什麼物件時伸長了脖兒瞅上一瞅,沒瞅見光腳大夫什麼樣,倒瞅見了合妃宮裡那些個宮人,各個都笑得見牙不見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