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她現在早就到了隴右道,做著陳夫人,平平淡淡地過著。
又或是葬送在聖人的手上。
聖人……
沈南寶針刺一般地怔住了。
蕭逸宸見她明顯停頓下來,還來不及問,就聽她幽幽的一句,“他或許……應當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難言之隱?
難言之隱就把她推出來?
她知不知道,就是因為他這麼跑到官家跟前說那麼一嘴兒,他們倆繞了多大的圈麼?
她從中吃了多少的苦頭?
她又細緻去掂量過麼?
這還是知道的,不知道的呢?豈不是一大摞一大摞的?
蕭逸宸簡直氣得快要發笑了。
他也確實笑了,笑聲朗朗震盪著胸口,“我有難言之隱時,也沒瞧見你體人意啊,怎麼輪到他你就這般了呢?”
他不說還好,他一說,從前那些舊賬她便忍不住拿出來翻一翻了,“我還不體人意兒麼?你同那鄭書昭雙宿雙飛時,我有撒什麼怨氣麼?我有這麼陰陽怪氣麼?”
前一句聽得蕭逸宸倒還心虛,後一句倒不周章,反手指著自己的鼻子道:“所以你是說我陰陽怪氣?我撒怨氣了?怎麼那個陳方彥就這麼叫你相信,讓你情願把所有的一切都歸功於我的私心?”
“你簡直是……胡攪蠻纏。”
“我怎麼就胡攪蠻纏了……”
沈南寶不想理他,踅過身,只管悶頭往前走著。
蕭逸宸呢,大抵是氣岔了,沒再說話,一聲不吭地追上來。
一撇影兒就這麼從沈南寶旁邊拉短了,漸近了。
沈南寶見狀,加疾了腳步。
後邊的腳步疾疾跟了上來,彷彿她要同他拉遠了,他便要和她作對,他偏要靠近了!
兩人都鉚著一股勁兒,一來一回,就差來個號令,貴由赤哩!
可惜沈南寶到底是小娘子,比不得蕭逸宸矯健,沒一會兒便敗下來了陣,一徑急喘氣兒地乜著他。
蕭逸宸呢,勝了也沒什麼喜悅,鵠立在地兒滿臉的凝重看著她。
怯怯的一點燭火照亮了他們,他們精瓷一樣的面目在幽暗中現出一部分,像是工匠手裡未完成的赤金面具,肅穆且莊嚴。
看得那挑著擔的貨郎有些悚然,說話也沒了底氣,“二位,可是要買點戲具吶……”
擔上拴著琉璃小泡,蓄著水,溜著光,從上往下的照,那些玳瑁盤、打嬌惜……像潛在了池底,一稜一稜的流動著光。
沈南寶看著心生歡喜,卻道:“你瞧我多大年歲了,哪還能玩這等兒戲物。”
貨郎嗐了聲,“這有什麼?夫人您不頑,也可以留下來給你孩兒頑吶,反正小的瞧您和這位官人就這一兩年的事。”
那話說得簡直叫一個意味深長,聽得沈南寶瞬間紅了臉膛,“你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