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軋上官道,搖曳出慢騰騰的脆響,沈南宛的聲音便愈發遠了,沉到最後一抹秋的餘暉裡去。
沈南寶卻捧起風月的手,細細瞅她的掌心。
動作不算大,風月卻跟炸了毛的貓般的,咋咋地叫著,“疼!”
沈南寶哪裡看不出她的做作,拉長了聲調道:“瞧著也沒甚血痕吶,這牙印也不大深……”
風月臉膛皺得包子一般的,急咻咻地說:“瞧著而已,疼在了肉裡吶!”
沈南寶聽聞,只道我看看,然後一手狠狠拍向了掌心。
清脆的巴掌聲,這次風月是真叫得撕心裂肺了。
風月捂住掌心,看沈南寶的眼神透著一股子幽怨,“姐兒,您黑心肝吶!”
沈南寶牽牽裙裾,端端往車圍裡靠,“這不你先黑心肝的想訛我麼!”
風月嘴撅了撅,屁股一挪,挪遠了沈南寶,只縮在一壁兒呼呼地向掌心吹著氣。
綠葵見狀道:“姐兒房裡還有些藥膏,回去抹點就好了。”
風月嘀嘀咕咕,嘟嘟囔囔。
沈南寶沒太聽真切,只斷斷續續聽到什麼‘不敢’‘受罪’,便笑了,“你心眼子什麼時候恁般小了,拍了你一掌,記到我現在。”
說著,嗐了聲,“還想著過幾日便冬至了,帶你們去靖水樓吃吃他家的餃子吶!看你這樣應當是不會情願了。”
“誰說的。”
風月鯉魚打挺似的坐直了身,剛剛怎麼挪的位兒,這下便是怎麼挪近了沈南寶,“小的哪敢記姐兒的過哩,小的這是不想叫姐兒看著糟心,自個兒躲一壁兒療傷了!”
她慣是這樣油花子,沈南寶嗤了一聲,叫她回去搽一搽藥膏,馬車便這樣駛回了郡王府。
剛登上閥閱,沈南寶就看到蕭逸宸站在甬道下,也不知站了多久,餘暉曬在他的臉上,眼底揉碎了一點金芒,隔著杳杳的一條道兒看過來,在蕭瑟的秋天裡有一種和暖的美好。
沈南寶一怔,埋頭往前走,腳步卻不自禁的加快,幾乎是翣眼的功夫,便躍到了他跟前。
“大哥哥。您要出去麼?”
太久了。
他們太久沒這樣面對面的,心平氣和的說過話了。
以至於沈南寶只敢把眼簾垂著,視線凝在腳尖上,企圖看出一朵花。
蕭逸宸卻很快回道她,“本來是的,現下又不是了。”
這是……要去找她的意思?
沈南寶納罕地抬起頭,正正撞上他眼底的笑,一種細緻的溫情從他眼底流淌出來。
沈南寶心口驀地一窒,臉膛登時紅了,一雙眼直顧閃爍著。
蕭逸宸卻想起季管事的話,眼底的笑愈發深了,他佯佯地解釋道:“我才從殿前司回來,聽季管事說你去了庚申會,本想去找你來著,沒想你先回來了。”
沈南寶心砰砰跳了起來,這下,那紅燒到了耳根,嘴也燙了起來,“大哥哥去找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