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寶進來時,正正撞上他滿臉的不虞,頓了頓,彷彿江河倒流,所有的往事都回溯了,她又看到了他站在靜安寺的客房裡,挺著腰衝她咬牙的樣兒。
又或是他攫著她,滿臉期盼地說:“五姑娘,你就是喜歡我!”
但就是這麼一眨眼,他又如風煙盡都散了。
她和他,永遠都只能這樣了,這樣的隔山望海著彼此。
沈南寶茫然的站著,濃長的睫低垂著,旁人看起來很有恭敬謙順的意味,也十分的持穩端重,但誰都不知道,她的心空了,只剩一個殼兒,不需要狂風暴雨,只輕輕的一捅就坍塌了!
風月託著她,能清楚地感受到那微微顫抖的肘彎兒,不由的嗒然。
其實姐兒說是那般說,什麼淺不淺的,又什麼話本子的,其實用的情不比殿帥的少罷!
不然,上次姐兒拒絕殿帥時,幹嘛哭成那般稀里嘩啦的。
但用得深又如何,事實既擺在了眼前,只能選擇將這份情念淡忘,提出來警示也不成,妨不得潛移默化的更讓姐兒陷下去了。
風月想罷,輕輕挪開手,在襟上擦了擦,“勞累姐兒一下,小的天生汗手,不一會兒指縫間就都是汗了。”
小小的一聲,將沈南寶拉回了神。
當然還有在那兒鬱沉一張臉的蕭逸宸。
沈南寶看到他移目看過來,就如夢中所見的那樣,帶著生疏的光,亦如初見時刀鋒一樣凜冽,一霎戳進了她的心。
沈南寶深納了口氣,垂眸走進去,“兄長。”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針一樣刺進蕭逸宸腦仁裡,叫他徑直訥了在了當場。
見他不答應,沈南寶重又喚了一聲。
蕭逸宸恍惚這時才從深潭裡掙脫出來般的,嗓音低洄沉溯,“你身子還沒大好,划進族譜這事我便打算著擎等以後。”
沈南寶窒了下,沒忍住的,抬起頭看他,一雙陶蘊深海的眸子就這麼的撞進眼裡。
她聽到心隆隆的急跳起來,鷂子般的乘風直蕩千里,卻又勢不可擋的急急墜落,落在眼裡,壓下來一片的暗仄。
她明白的。
他所謂的以後,其實不過是在搪塞罷了。
他其實打心底的,都不願讓她入族譜!
可是不入族譜,這些事就可以當作沒發生麼?
沈南寶囁囁著,“我而今安好了,兄長挑個時日告了列祖列宗,請出族譜,儘快續上罷。”
儘快續上。
她難道就一點沒有質疑過沈蒔的話?
還是說她就這麼想成為蕭家人,做他的妹妹?
蕭南寶,蕭南寶,好聽麼?
一股子小家子氣的味道!
蕭逸宸已經不知道怎麼形容他現在的感受了,是氣還是疼,反正胃裡一陣陣的痙攣,牙花也不受控制的直搓著,“我近來有要務亟待處理,等這陣兒過了來。”
但覺不夠,還嗆了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還是好生歇著,別妨不得又急些其它病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