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孕吐來得快,旁人懷了二三月份才有的反應,她一向是一月左右就有的,並且能難受得叫人吃不下飯,鎮日鎮日的睡不好覺。
也正因此,才叫彭氏有了話柄。
容氏老神在在的想著。
那懵懵然的神情落在沈南寶眼底,只叫捏緊了袖籠。
但她到底沒再質問,唯是按捺著深吸一口氣,慢慢道:“小娘近日沒去瞧三哥哥卻也是聽到了,三哥哥近日昏睡不醒,小娘就沒覺察過?何況,小娘覺得為何趕巧這個時日,母親非要讓二姐姐去房裡受教訓?”
一字一句,恍若山澗的水滴,慢慢滲進容氏的心坎裡,浸得她臉色發白,捏著心站起身來,“你這話什麼意思?倬哥兒他怎麼了?”
沈南寶也隨之站了起來,汪著清泉似的眸子看著容氏,也沒說話,只是上前來,將她撫下才道:“我方才過來瞧見了三哥哥,那樣子不是很好。”
容氏心頭‘咯噔’一下,歪在了椅子上,“他怎麼不好了?不行,我得去瞧瞧他!”
說著便要起,肩頭卻被沈南寶按住。
“小娘莫急,風月已經找了大夫過來瞧,你先且等我說完,再去看三哥哥也不遲。”
容氏心頭惘惘的,椅子上的鎖子靠墊針氈似的,燎得她情切,“四姑娘既有話要說,不妨直說,長話短說,何苦一直這麼敲缸沿?”
沈南寶對她的疾言厲色也只是牽了嘴角,“小娘誤會,我只是覺得害三哥哥的人好歹毒的心思,若小娘這般踉踉蹌蹌地去找,只怕會打草驚蛇。”
雖不過寥寥幾句,但容氏已經聽了個明白,她坐在位子上駭然失色,“誰要害我的倬哥兒?”
還能有誰。
只有大娘子。
不至於殷老太太和沈蒔害沈府唯一的男丁罷!
不過,沈南寶也未嘗不是,她一心要為那顧小娘報仇,說不定是要藉此拿她做幌子去對付彭氏。
沈南寶瞧出她的心思,也不亟著辯白,只眺向外頭,見著風月那淡柳色裙裾飄飄而來,嘴角彎了彎。
“姐兒。”
沈南寶撤了手問:“大夫可瞧了?”
“瞧了……”
容氏聽聞,立馬起了身去抓風月的手,“我那倬哥兒怎得了?”
風月望了一眼沈南寶,見她點了頭,這才道:“小娘莫急,大夫說了所幸那寒食散食用得不多,並未浸及肌骨,只是體表因而有些發熱,嗜睡罷了,現下開了藥,等待服上幾日,剋制著不吃那東西就好了。”
沈南寶眯覷了眼暗道果然是寒食散。
容氏卻宛如遭了驚雷崩得瞠目結舌,“你說什麼?寒食散?”
寒食散早先只在宮中用作治療寒症,後來慢慢流了出來,大抵是因御用之物,遂很快便成了京畿貴圈炫耀身份的東西。
如此來看,寒食散彷彿是個好東西。
但哪是什麼好東西!
那寒食散就是個催人命的利器!
起先服用會覺得精神爽瀨,但越至後頭,便越發離不開,鎮日萎靡不濟不說,一旦再食,人就跟得了癲症 沒什麼兩樣,如此下去,若不戒了這寒食散,就只有死路一條!
但談戒掉,不扒掉一層皮,是決計不可能的!
容氏能知道這些,那也得虧她那私媒的母親日日和高官打交道才曉得的。
不然如今聽到這些,那都還雲裡霧裡!
也正因此,容氏才徹底打消了對沈南寶的疑慮。
畢竟寒食散這樣的東西,沈南寶這樣的身份決計拿不到,也只有彭氏,那中侍大夫出身的嫡女才拿得到!
容氏恨得搓起牙花子,“她欺人太甚!她也是看著倬哥兒長大的,她怎麼能這麼歹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