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廂方拭盡了手上茶漬的沈南宛,聽到這話遲遲地笑了起來,“四妹妹到底是一心惦記著我們,但我不得不說一句,今個兒這事,雖說不算很大,但到底說出來讓沈府顏面無光,若不加管束,日後……我們也是怕,祖母也是為著你好,畢竟怎麼說,四妹妹你也是祖母的親孫女,這鞭子打在你的肉上,但疼是疼在祖母的心上……”
沈南宛邈邈覷了眼殷老太太,“不過,我也曉得四妹妹你心內的顧慮,只是關起門來,到時候叫下人們把嘴巴閉牢實, 外頭誰會曉得?”
可不是。
誰要是洩出去風聲,打發給人牙子就是。
她難道還會被這樣小小的風聲給唬得不敢再罰?
真當她走了那麼多年的橋是白走的麼?
殷老太太捺了捺嘴角,“宛姐兒,你不必說那麼多,寶姐兒一向通人情曉事故,哪裡不懂得這些個道理。”
說著,抬了下頜,示向胡媽媽。
胡媽媽見狀,捵了捵藤條,扯出沉悶的聲響,聽得風月小臉煞白,忙支起身擋在沈南寶的跟前,“老太太……”
她話還沒說,胡媽媽抓起藤條就甩了過來。
打得風月歪到地上,腦子嗡嗡的,連疼都來不及呼。
“風月!”
沈南寶瞠目抱住她。
胡媽媽說風涼話似的在旁甩起鞭子笑,“對不住得很,小的這手滑了,不小心打著了風月。”
沈南寶看著胡媽媽那雙粗糲且厚實的手掌,冷冷扯了嘴角,“胡媽媽到底年歲大了,連鞭子都拿不穩,這日後又怎麼伺候祖母?照我的意思,乾脆擇日不如撞日,今日就還了你的賣身契自個兒告老回家罷!”
“混賬東西!”
殷老太太拍案而起,“誰教的你越俎代庖安置起了我的人?看來的確是沒得規矩,今個兒必得打到你心服口服,把沈家風教刻進骨子裡才好!”
她望向那站得想泥塑一樣的胡媽媽,“愣著做什麼!打!”
胡媽媽這才又上前走了一大步,笑眯眯的眸子裡含滿了冷意,“對不住了四姑娘,麻煩抬起手。”
事到如今還能再說什麼,說什麼都無用。
沈南寶按捺住掙扎要辯的風月,也沒多話徑直伸出了手。
譁然的一聲,火辣辣的疼痛在手裡綻開,沈南寶痛得渾身一顫,卻沒說話,緊蹙著眉不鬆口。
殷老太太見狀,笑了聲,“真真是一身骨亢陋氣,是同你教養你的那個趙老夫婦習得的罷。也幸虧你爹爹不在,不若我叫他好好看看你這副歪樣兒!”
爹爹閒職,不在家,去往何處?
她還沒來得及想,就聽到呼呼的風聲扇過來,啪地一聲,劇烈落在她的手心上。
聲音甫落,又是一道鞭子扯出響聲甩過來,一下二下,角度之刁鑽,專打同一處,彷彿勢必要從這道口子翻掘出白骨來。
沈南寶不肯呼痛,也不肯求饒,生生忍著,額上冷汗涔涔,滑下來落在眼睫上,暈得眼眶一片刺痛。
她想拭,那鞭子卻根本不給喘息的機會。
眼瞧著那手上紅得滲了血,風月連忙護在沈南寶的跟前,哭得失了聲調,“老太太,老太太,可不能再打了,再打,我們姐兒的手就要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