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弟,你是不是答應得太快了?這不像你啊。”勞倫斯說。
“我是什麼樣?我都不知道我是什麼樣子。”高凡笑著說。
“但賣不出去畫你竟然很高興?”勞倫斯覺得高凡的情緒不對。
“知道嘛~”高凡聲調在這一刻明顯升騰了,“面對現在的市場環境,我有一種你們考100分因為能考100分,而我考100分因為試卷只有100分的感覺,我深刻感覺人類世界已經裝不下我了~”
勞倫斯望著高凡興奮的眼神和語氣,忽然有種自己是真不瞭解這位小師弟的感受,天才的世界,真的很難懂!
……
高凡並非沒有情緒。
他十分有情緒。
但這種情緒不是對他人的。
而是對自己的。
他厭惡與買方市場打交道,但那的確是他證明自己的一部分客觀構成。
資本是令人噁心的。
可那是現代社會經濟運轉的規律之一,在紅旗插遍寰宇之前,就得適應它。
這無關於錢。
高凡的錢夠他花幾輩子了……嗯,當然,目前花錢速度稍有些猛,按這個速度花下去,是不夠的,但高凡對於物質的要求幾乎等於零,他只要能活著,能創作就行。
這關乎到對自己的認可。
高凡意識到一件事,他被自己逼到了‘牆角’。
藉助惡魔染料,他畫出了《波士頓人》這樣神奇的作品。
於是把他自己的標準拔高到了這個地步。
但他現在的繪畫技巧,達不到可以隨時創作出這樣作品的地步。
那也許需要二段繪畫技巧‘扭曲’和‘世界’都達到滿值。
於是他會把所有不夠偉大的作品,都視為敷衍。
這一切的源頭大概起始於呂國楹那次對他的批評,‘完美就是妥協’。
資本操縱評論界的批評,源自於高凡過高的身價,是惡意的,是有目的性的,並不代表真相,但高凡會反過來想,如果他能夠再創作出《救贖》,再畫出《波士頓人》,別說一億美元,就是三億、五億,也會有大把人揮舞著鈔票來向他求購。
所以,惡意的批評,與高凡對自我的不滿,形成了高凡眼下的困境。
即便《老兵》這幅畫已經到了高凡和安娜技巧的巔峰,是可以傳世的名作。
但市場、安娜、高凡,都不滿意,他們對高凡的期待不是‘傳世’,而是‘傳奇’。
可傳奇,並不容易呀。
對高凡來說,也並不容易。
他沒有光明染料,畫不出《救贖》。
沒有無限染料,就再畫不出《波士頓人》。
他的技巧,已經達到了開宗巨匠的地步,卻也未必強得過18、19世紀的大師,如畢加索、達芬奇、莫奈,至少,莫奈一支畫筆上附著的‘微觀’技巧,就有50呢,高凡目前最強的‘世界’,才只有40。
這讓高凡在對勞倫斯和安娜的樂觀之外,陷入了自我懷疑。
於是,他更加畫不出來了。
每日裡要麼在別墅三樓露臺上發呆。
要麼在畫室裡拿著那捲《道德經》,瞧著老子回來了沒有。
今天,老子終於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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