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呂國楹被叫得一愣。
叫誰?叫我?
呂國楹都已經六十多歲了,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老師’,給叫得心肝一顫,實際上,從呂國楹從畫展上故意挑刺,認識高凡,到高凡參加雙年展,而後的《面具》組畫創作,《波士頓人》創作,呂國楹幾乎沒在高凡的成長道路中,起到過任何關鍵性作用,反倒是高凡屢屢給了呂國楹一些靈感和啟迪,當初高凡用神秘繪下的那根線,還在呂國楹處反覆品鑑呢。
所以,雖然國內藝術圈甚至國外藝術圈,都公認高凡的技藝,源出於呂國楹,甚至還給了‘一門兩大師’的美譽,但呂國楹自己心中是泛嘀咕的,他配得上這個稱呼麼?配不上吧。至少,高凡這小子,從沒叫過他老師啊。
這幾乎成了呂老爺子一塊心病了,呂國楹心高氣傲,從來不佔別人便宜,更何況是這種幾乎可稱為貪天之功的便宜,他都想開個記者招待會,把這事澄清一下,但這事呢,怎麼說怎麼不好聽,說不好還給高凡扣上一個剛出名就欺師滅祖的名聲,所以這個啞巴便宜,哽在呂老爺子喉嚨裡,咽不下,吐不出,非常難受。
但這一切,都在今天這聲‘老師’裡煙消雲散。
呂國楹幾乎沒聽清高凡在說什麼,只是覺得心中寬慰至極,這小子還真是把他當老師的。
“老爺子,別發呆啊~”高凡開始在地上的畫紙中找目標,“幫我找抱琴、司棋、侍畫、入畫、珍珠、琥珀、玻璃的人物畫~”
“啊……好,你找他們幹嘛?”呂國楹被催著,也放下手中高凡的畫,開始找那幾張特定的工筆畫。
“有用,有大用,救命用!”高凡在宣紙中撲騰了半天,找出了‘抱琴’和‘司棋’,因為每張畫上都有名識,所以還不算難,但地上的畫共有四百多張,也不簡單。
“我先畫著,您再幫我找!”高凡展開自己那幅長長的宣紙,由於被裝裱過,所以展開收合時非常簡單,他把畫卷展開空白處,對著‘抱琴’和‘司棋’開始臨摹,由於著急,所以不到十五分鐘,這兩幅畫已經畫得,他的紅樓長卷上,又多了兩個人物。
高凡這邊畫得了,轉頭就看到呂國楹正呆呆得望著他的動作。
之前呂國楹只是瞧見過高凡畫的成品畫,以這種素描扮工筆的技巧,但此刻親眼目睹高凡作畫,則是更為驚訝,因為……這也太精準了吧!
無論是線條,還是碳抹,都是輕輕巧巧的便在畫中流露出或者飄逸、或者凝重的畫中顏色,那左手掌肚的一抹,便是一片林蔭,右手筆尖一勾一圈,便是一張棋盤,左手留下的碳灰隨手彈彈,再用右手筆觸一抹,便是棋盤上的黑白落子,甚至連黑白子的顏色,都在這簡簡單單的勾抹中顯現。
那一局棋盤殘局,在高凡筆下,簡直如同天工造物,落子而成啊。
就更不必提那人物的髮髻、衣著、面目和動作,均是在每根線條中呈現,特別是高凡竟然用碳筆繪出了毛筆的粗細不同,勾勒衣衫之拙撲飄逸,與描繪面目之精巧纖致,都用一根碳筆塗繪而出,這種畫法,帶著工筆畫的流暢與工整,完全與油畫素描畫法迥異。
這是骨子裡精神氣質的不同!
技近乎神啊!
“找到了?”高凡問。
“嗯……嗯。”呂國楹把手中幾幅畫遞給高凡。
高凡把這幾幅畫攤開,繼續在呂國楹面前展現他的神奇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