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們行了禮,各自坐下,盛長楨開門見山地說道:“諸位想必已經聽說本官打算做什麼了吧?”
一眾人點頭回應,齊刷刷地回答:“下官明白,請大人儘管吩咐。”
“要造軍器,第一個就要有上等好鐵,這是擺在面前的頭等大事,所以本官要問一問,金作和爐作能不能提供合適的好鐵?”
在座四人都是軍器鍛造方面的專家,盛長楨想要打造新式軍器,肯定要聽取他們的意見。
這些人都是靠著真本事獲官的底層官員,與那些只知吟風弄月的酸文人大不相同,他們實務經驗豐富,對手上工作的熟悉和精通程度遠遠超乎常人的想象。
“若說好鐵,那就得用徐州鐵了。”
大爐作的作頭戚光,一位六十歲的老專家首先開口:“北方冶鐵用的是石炭,鐵性多脆,而南方用木炭,蜀中用竹炭,煉出的鐵就堅實許多,其中,又以徐州鐵最好。”
盛長楨觀政天下期間,去過徐州,那裡負責冶煉鐵礦的利國監,有三十六冶,工匠總數多達四五千,礦戶更是有數萬之多,乃是大周鐵業重鎮。
只不過,徐州到底算北方還是算南方呢?想到這裡,盛長楨的思緒忽然有些飄忽。
“戚作頭說得沒錯,斬馬刀就是用的徐州鐵,若是用了北方鐵,估計斬不了幾人就成廢鐵了。”
白龐補充了一句,開了個不大不小大玩笑,眾人聞言都是輕笑了幾聲,連盛長楨臉上也有了幾分笑意。
盛長楨對鋼鐵工業的認知十分有限,對具體技術操作更是一竅不通,他所能依仗的,也就是一些先知先覺的理念罷了,因此,對大周在這方面的專家,他還是十分尊敬的。
盛長楨沉吟了片刻,又問道:“本官欲要打造些質地均勻的輕薄鐵板,諸位可有什麼建議?”
鐵板?
戚光越發摸不清這位新任主官的心思了,他皺著眉頭回答道:“要打造如大人所說那樣的鐵板,掄錘子還不知道要錘到何年何月去,若是用水碓,則能省不少力氣。”
盛長楨眼前一亮,忙問道:“監中可有此物?”
戚光搖著頭:“水碓需用水力,要水流湍急才行,汴京城裡都是開闢出來的溝渠,連汴河也是人工挖出來的,水流極緩,根本用不了水碓。”
期待已久的水力鍛錘就這樣沒戲了,盛長楨不禁有些失望,他又問道:“可有替代之法?”
“可以用畜力或者人力的鍛錘。”
“那就懸賞!”
盛長楨大手一揮,說道,“軍器監數千工匠,誰能獻上得用的鍛錘,本官就賜他一百兩銀子,若是日後軍器造成,本官還要為他們向陛下請功,賜官賜田!”
白龐、戚光等人聞言,俱是心頭大震,為盛長楨的魄力感到詫異。
懸賞些銀子也就罷了,關鍵是賜官!
誠然,大周授官制度並不那麼封閉,只要是朝廷認定有功於國者,就算是雞鳴狗盜之輩也可以為官。
可即便如此,又哪有那麼多立功的機會呢?而且就算立下功勞,也可能被上官佔為己有,自己一分好處都撈不到。
但有了盛長楨的保證就不一樣了。
首先盛長楨是天子看重之人,在天子面前話語權很大,有他代為說項,賜官的可能性也就無限增加了;
其次,盛長楨身上的功勞太多太大,他看不上軍器監裡這點功勞,根本不可能搶功。
就連戚光這些作頭都有些心動了,他們已經是官身了,不存在賜官的事,但還可以升職啊!
至於得到訊息的普通工匠們,更是一片沸騰。一時間,所有人都絞盡腦汁鑽研製造器物,流水般往盛長楨辦公的公廳送去,爭搶著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僅僅過了五日,盛長楨就從海量的器物中挑選出幾具效果顯著的鍛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