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場這間狹小的包房裡沒有窗,方自歸覺得房間裡有點黴味。一面牆壁上裝滿了鏡子,看過去顯得房間還比較大,然而重點是,方自歸能從這面鏡子裡,清清楚楚地看見躺在床上的自己。
門上倒是裝了一個圓形的打不開的窗,走廊裡黃色的燈光從這個窗透進來,而房間裡的燈光是粉色的,讓這扇門上好像有一輪沒入粉紅色晚霞的落日。
方自歸就是經過一扇又一扇這樣的門,在服務員的引導下走進了位於走廊盡頭的這間包房。
敲門聲過後,十九號進來了,用一條毛巾把門上的小窗遮住。
果然是她。
“你好。”方自歸微笑著說。
“你好。”袁美玉也微笑著,挨著床邊兒坐下來。
“你還記得我嗎?”
“記得呀,你是大學生。”
“上次我來,發生了一件怪事。”
“什麼怪事?”
方自歸便把那次來浴場與老闆交涉,老闆說浴場裡沒有袁美玉這個人的情形,一五一十跟袁美玉說了,最後道:“奇怪吧,你們老闆什麼意思啊?”
“他神經過敏吧。”袁美玉笑道,“或者也許,老闆誤以為是我男朋友來找我。”
“你有男朋友嗎?”方自歸有些驚訝。
“以前有,已經分手了。”袁美玉攏了攏自己的頭髮,“做這一行,怎麼交男朋友啊?”
“以後呢?你要找男朋友嗎?”
“當然啦。將來我也要結婚,我也想生孩子。”
方自歸惋惜道:“那你為什麼要做這一行呢?”
袁美玉沉靜地說:“為了家裡。”
“家裡?”
“我有兩個弟弟,一個在讀大學,一個在讀高中。我要把他們都供到大學畢業。”
方自歸看著袁美玉那一張柔美的臉,覺得一陣心酸,“他們知道你為他們所做的嗎?”
“他們永遠都不會知道。”
這一天,方自歸與袁美玉纏綿的時間有些長,催鐘的電話打到了包間裡來。
從此以後,方自歸去這家浴場每次只點十九號。除了因為十九號的溫柔,還因為方自歸發現,和十九號做完,自己沒有那麼強的罪惡感和空虛感了。畢竟花在十九號身上的錢,也可以算助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