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看到躺在病床上正在發燒的言成蹊劉章還是決定不告訴她。首先,沒有什麼比讓她安心養病更重要的事情了。其次,自己冒她的名去劇組做編劇這事有點尷尬。處於一個大男人的自尊心,他還是不希望別人知道的。
看到劉章回來,言成蹊的表情明顯地放鬆下來,就好象在等待一個下班回家的丈夫,眼神中的依賴隱藏不住。
她還有點發燒,不過液體已經輸完,聽護士說體溫也下降到三十八度,算是基本控制住了病情。
“老公,今天換了一身衣裳啊,看起來好精神,很帥氣的。”
劉章笑了笑:“我不是告訴過你我以前在銀行上班嗎,上班自然是要穿正裝的。”
聽到這話,以前那個看劉章非常不順眼,直喊臭的那個女孩子驚得眼睛都瞪圓了。這姓劉的不就是個農民工嗎,怎麼又派銀行去了?也對,銀行的工作雖然看起來體面,可也得看是什麼職位。裡面的普通工作人員比農民工混得差的人多了去,他打兩份工也說不定。
這個姐姐天仙似的,怎麼就被姓劉的給騙了去?
“老公,你辛苦了。”言成蹊一臉的抱歉,神色黯然:“你看我的病拖累了你。”
“一家人就不要說這些了,我們是夫妻嘛!”劉章突然想起一件事,忍不住問:“成蹊,我是不是病了?”
言成蹊聞言吃了一驚,忙摸了摸他的手背:“你怎麼了,可是受了涼?”
“不要緊的,沒受涼。”劉章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我這陣子今天干活,身體壯實得跟一頭牛似的,怎麼可能感冒。我只是想問一件事……”
他遲疑了片刻,道:“成蹊,按照咱們的家業來看,我也算是個成功人士。可是……可是,以前我是幹什麼的,咱們又是怎麼相識、相知、相愛,成為一家人的,我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我現在只記得,我是一個銀行的小職員,單身狗,日子過得苦透了。成蹊,我是不是病了,得了失憶症還是精神分裂?”
太多的疑點了,太多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劉章感覺自己的腦袋疼起來,忍不住低低呻吟。
言成蹊神色大變,然後又是一臉的難過。她抓住劉章的手輕輕地摸著:“老公,過去的事情如何真的不重要,現在你我在一起,高高興興的不比什麼都強。你愛我,我愛你,就夠了。不不不,已經不是愛的問題了。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只要有你在身邊,就算我們日子再苦都不要緊。”
“是啊,只要我們在一起,別的都不要緊。過去如何,現在如何,未來如何又怎麼樣?”劉章點點頭。
言成蹊:“老公,你太累了,我感覺好些了,你也不用再在醫院裡守著,回家去美美睡上一覺吧!”
劉章搖頭:“算了,我還是守在這裡吧?”他開啟自己帶回來的盒飯,用勺子一點一點喂她:“這是我帶回來的工作餐,快吃,不然等下涼了還怎麼吃?燒鵝誒!”
他小心地將骨頭剔了,言成蹊畢竟是在發燒,嫌鵝肉油膩,吃了兩口就停下來。
劉章也捨不得那盒盒飯,就坐在一邊風捲殘雲般吃了個乾淨。
看到他狼吞虎嚥的樣子,言成蹊摸了摸他的頭髮:“老公,老公……”
“什麼?”
言成蹊喃喃道:“十一二歲的時候,我曾經幻想過將來的老公會是什麼樣子,高大、英俊、能賺錢、能說笑話逗我開心……什麼樣的都有,一時一變。可到現在我才知道,我想要個什麼。”
劉章開玩笑地笑道:“十一二歲就想漢子,羞也不羞。”
言成蹊面龐微紅:“現在我看到你,才明白了。”
“明白什麼?”
言成蹊:“小時候家裡窮,爸爸賣了祖屋創業,辦了一家紙箱廠,成天在外面忙,想的就是給我和媽媽優渥的生活,然後把變賣的祖產買回來。”
劉章繼續開玩笑:“後來你爸爸發財了,去買回祖屋的時候發現這些年賺的錢沒跑贏房價。”
“咯咯,不是。”言成蹊搖了搖頭:“我們老家家在小縣城,房子不貴的,現在也就五千一平方。當年爸爸賣房的時候,七十多平方總共才三萬。那個時候,爸爸成天在外面忙,常常是半夜才回家。可是,無論多累,多餓,為了節約一頓飯錢,他都不肯進館子,都要回家吃晚飯。”
“不管爸爸多晚回家,媽媽都會在坐在沙發上等他回家,飯菜是熱了又熱。媽媽說,一個男人在外面為家裡人拼命,為家裡人討生活,我們做女人的怎麼也得讓他們回家的時候有一口熱飯吃。男人的戰場在外面,我們女人的戰場在家裡。”
說到這裡,言成蹊的大眼睛裡全是淚水:“那個時候,爸爸回家的時候就和你現在這樣,大口大口地吃著。看到現在的你,我就想起了從前。章哥,我的老公,嫁給了你是老天爺對我的眷顧,是我言成蹊的福分。”
“看看你,看看你,又哭起來了。”劉章放在飯盒,愜意地打了個飽嗝:“情深不壽,七情六慾傷身。你一個病人要保持情緒的安靜平穩,好好休息。”
等言成蹊睡著之後,劉章就坐在病床邊上琢磨起劇本,不覺趴在她的腳邊睡死過去。
等到天亮的時候,他感覺自己身上非常暖和,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已經上了床。而言成蹊卻蜷縮在他的懷裡。
她披散著長髮,一張臉白得好象是溫潤的玉石。
看到這無法用語言描述的美,劉章內心中卻是一片平靜,沒有絲毫的邪念,這是一種寧靜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