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白的桌布,閃亮的刀叉,放在桌上的銀製燭臺,細瓷盤,玻璃杯中的柳橙汁,煎好的溏心蛋,烤好的吐司麵包,以及滿屋的美式傢俱和巴洛克風格的裝修和坐在前面的紅衣女子。
一切的一切,就好象是電影《亂世佳人》中的場景。
是的,言成蹊實在太美了。
昨夜的情形實在太詭異,而又因為光線昏暗的緣故,言成蹊究竟長什麼模樣,劉章也沒看清楚,只覺得眼前彷彿有一團粉紅色的光霧在氤氳,在擴散。他被這豔光所攝,竟是難以呼吸。
大約是驟逢鉅變,身心受到巨大摧殘,劉章疲憊得實在扛不住。這一覺直睡道上午九點半才醒來,言成蹊已經做好了早飯,柔聲柔氣地叫他進飯廳吃飯。
坐下,喝了一口果汁,人才變得清醒起來。
定睛看過去,言成蹊已經換了一身裝束。今天的她的打扮很普通,也就是一件略顯寬大的白色打底長袖。也沒有化妝,身上那層咄咄逼人的豔光褪去,低下美好的眉眼,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她拿起刀挖起一點果醬抹到麵包上,然後放到劉章的餐盤中,溫柔地說:“章哥,你血糖高,再不能吃黃油了。我知道,減肥很辛苦,先用果醬對付著好不好。”
“恩恩。”劉章雖然滿腹疑竇,卻也懶得多說什麼。心中就琢磨著:好歹已經在這裡將就了一夜,等我吃了早飯就找個機會走,不過,這娘們兒有神經病,如果就這麼走了,她又犯起病來可如何是好?
心中有事,他三口並著兩口將那片面包吞下,卻一不小心嚥住了,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哎,多大的人了,吃東西還這麼急,嗆著了吧?”言成蹊一臉的責備,伸出手來輕輕地拍著他的背心。
劉章不習慣這種親密關係,再說言成蹊和自己也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就連忙一挪身體要避到一邊。
“等等,等等。”
“怎麼了?”
“你的嘴。”言成蹊愛憐地拿起餐巾擦了擦劉章的嘴:“粘了果醬,等下出去怕是要被人笑的。”
思嘉麗,思嘉麗,一剎間《亂世佳人》中那個巧笑俏兮的麗人從銀幕上走了下來。
這種被人愛惜,被人照顧的感覺真好。
家,一個溫暖的家或許就是這樣吧?
突然間,劉章想起了去世多年的母親。那個時候,每天早上吃飯的時候,母親也是這樣用紙巾跟少不更事的自己擦嘴,也是這樣溫柔的神情。
他心中一酸的同時,又有一股暖流生起。
“謝謝,我自己來。”
“什麼你自己來,男人啊,都是長不大的孩子,身邊不能沒人。章哥,如果離開了我,你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的。”
“什麼一定要好好的?”劉章隨口問。
言成蹊面上的溫柔愛憐之色更濃,甚至還帶著一種悲慼:“老公,那件事我說過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等下我們就去民政局把手續辦了吧?”
“辦手續,辦什麼手續?”劉章不由地提起了警惕,問。
“離婚手續,老公,我們離婚吧!”
“啊,為什麼?”
“為什麼,因為……因為……”她輕輕咬著皓齒,半天,才勇敢抬起頭看著劉章:“老公,我也是個女人,我也有需要的。你的身體都那樣了,原本以為減肥之後會好起來的。可是,可是……老公離婚吧,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做會一個正常的女人啊!”
“什麼正常的女人,什麼病,我怎麼了,難道我是ED?”
“對,對不起,老公,是我的錯,我沒有找到好醫生,一直耽擱成現在這樣子。”牙齒咬得更緊,完美得找不到一絲缺點的五官全是抱歉和愧疚。
“我是ED!”劉章瞠目結舌,用手指著自己的臉。所謂ED就是一個男人不能人道。我好好的一個朝天男子,被人叫做ED,這不是侮辱人嗎?
《亂世佳人》的場景變成了巴爾扎克的《人間喜劇》。
說著話,言成蹊從放在腳邊那個碩大的愛馬仕包中掏出幾份化驗單遞過去,輕輕說:“老公,這是你前一陣子在美國做的體檢,昨天剛收到的。我們這個夫妻是做不成了,去辦手續吧!”
開玩笑,這個婚怎麼能離,我劉章好好的修煉了二十多年童子工,到現在還沒有女朋友。卻背上了ED的惡名,以後還怎麼戀愛、成家。這個壞名聲我可背不起,大丈夫,頭可斷血可流,男人的旗杆不能倒。
突然間,劉章有強烈的憤怒從心中湧氣。同時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惆悵,潛意識中有個聲音在喊:我好不容易有了個國色天香的老婆,才一個晚上就要離婚,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