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林沒有直接回答周家家主問話,而是蹲在地上取了一支花莖,在手中捻了動:“前輩,我聽聞虎死不落架,不知是真是假?”
周家家主沉思幾息後,緩慢答道:“所謂虎死不落架,並不是說老虎在死後真的不倒骨架,不倒的只是威風而已。猛虎雖死,猶能驚人。”
孟林長身而起,問詢道:“前輩,那我請問,這周家的威風還在嗎?”
“不瞞小友,周家近年愈發積弱,想必你已聽丞文談起過。與李家的霸道自是不能想必,但若與陳家而言,還是能搏一搏的。”周家家主眉頭微皺。
之後,又向孟林看了一眼:“只是,族中長老都不願大動干戈,不然我也不會有閒暇,去研究那勞什子花木技藝。嗨!小友何以教我?”
孟林神色微動,運轉天地心聖訣,保持道心空明:“在下不是修仙高人,難以憑個人修為力挽狂瀾。但家主如果有心,我倒是可以和家中長輩述說一二。”
看到周家家主眼神泛光,他繼續道:“不瞞前輩,我家長輩除了讓我川南遊歷之外,還讓我多瞭解此地的三大家族……”
“難道你背後的隱秘世家,想要在川南發展勢力?恐怕其他兩家不會應允。”周家家主長鬚筆直,眼中寒芒閃過,聲音漸冷。
孟林抬頭看了一眼前方的長鬚老者,似乎沒有絲毫懼怕,依然大大咧咧地道:“無妨!到時,只要前輩不橫加阻攔即可。”
周家家主不置可否,仰起頭,看了看天上變幻不一的白雲,哈哈一笑:“世人都說神仙好,唯有山下忘不了。走吧,小友,我先帶你遊歷一番此間風物!”
孟林臉上漾出期待笑容,帶著在身後不遠處護衛的喬宗巖,跟著周家家主向外而去。
出得周家古地,孟林心中好笑:“這周家家主看來還是對我放心不下。不然,為何不帶我在周家古地內遊覽?”
周家家主擺出一副平易近人的神態,揮退跟隨的一眾護衛:“有隱秘世家出身的孟小友在我身旁,還能有哪個家族敢加害於我?哈哈。”
孟林神色微變,訕笑道:“前輩說笑了,我家威名不見得便比周家更盛,來前輩地界,自然受前輩護佑!”
周家家主眼神微眯,對孟林的吹捧之舉,似乎頗為受用,心態安閒,如同帶著學生遊歷凡俗世界的教書先生一般,對過往風物不時點評談論,時有妙語出口成章,談吐之間自有一番氣度。
周家家主所說的多是,山川靈物之壯美,家族積累之艱難,世家傳承之繁華。
但聽在孟林耳中,看在他的眼裡,一切卻似乎有些不同。
興許是自從醒來之後,孟林便一直得到陳四爺的貼心照顧,他對尋常百姓的疾苦,似乎感觸更深一些。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世家的傳承有時會有斷絕,但這些年來,卻不斷有頭上刻著周家、李家、或者陳家的巨大螞蟥,趴在川南這片土地上,汲取平民的鮮血,枉顧平民死活。”
想到此處,孟林感慨莫名,“不但是川南,就算是青羅鎮不也是有陳員外、張員外之屬嘛?”
不多時,三人來到一處高大山脈,山嶺起伏蜿蜒,雖無刺天之意,但也頗具威勢。
經過周家家主指點,孟林二人方知曉這裡的情況。
此山喚作鬲山,也是和泰威山一般,自古存在已久。
山脈南側,盛產黑金,堅固異常,經久不壞,乃是各大修仙世家和宗門廣為需求的煉器之物。
山脈北側,白玉礦藏豐富,此處開採的白玉,最善容納元氣,方便烙印文字、留傳音訊,算是附近修仙界中,玉簡的主要材料來源。
幾人走到鬲山近前,耳中傳來溪流奔騰之音。
只見在鬲山腳下,縈繞著一條清澈見底的河流,水流激盪,但卻能看見水底有瑩白之物,不住耀人眼球。
周家家主介紹道:“這是蒲水,向東流淌,注入玉帶江。水中生有鐵齒魚,敢吃人畜。那河流底部瑩白髮光的,是漢白玉石。”
見孟林似乎很感興趣,他便又多說了幾句:“雖然堅固耐磨,但帶了一個石字,就不值錢了。常有貧民趁著天冷時,鐵齒魚巡遊緩慢,來此開掘,賣給豪門顯貴,充作鋪路材料,但也難免偶爾有死於魚口之人。”
孟林疑惑地看了鬲山,又看了看蒲水,納悶地看著周家家主:“前輩,如果有話,但說無妨。這山水河流,難道有什麼玄機不成?”
周家家主長鬚飄動,樂呵呵地看著孟林和喬宗巖:“我想說的是,這裡山川雖然靈動,你我可不能像鬲山一樣,南北隔閡,也不要像這蒲水一般,有如此多的彎彎繞。你說呢?”
孟林聽到周家家主再次拽文,只感到大牙酸倒:“前輩說的是,學生受教了。其實我這次來,是帶著一點目的來的,至於什麼目的,以我目前的情況,實在不便多說,還請家主海涵。”
周家家主可謂掉書袋成癮,聽見孟林自稱學生,禁不住老懷大暢,開心地哈哈笑了幾聲。
而後,孟林有意無意之間,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枚青色令牌在手中把玩,正是蒼山派真傳弟子令牌。
見周家家主眼神驚訝地看著他,孟林不以為意地微微一笑,而後把令牌收入儲物袋中。
之後,他再次對著周家家主拱手致意,鄭重侃侃而談:“前輩,學生誠意目前僅止於此,但我可以保證,會在最大限度下讓周家利益少受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