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掌櫃這一番話說了個冠冕堂皇,不知覺間便在程明業頭頂扣上了兩頂高帽,順帶將深陷其中的自己向外摘出去了大半。
眾人都聽得出他話中那點半真半假、意圖將自己的過錯降到最低的小伎倆,不過他方才說的有兩句確乎是對的——若是身後無人撐腰,他不敢隨隨便便就貪下鋪子裡上千兩的白銀;若他手中無確切的、能將人錘死了的證據,他亦不敢這樣光明正大地指認那城映弘。
所以這一回呀……這程明達父子指不定就真要栽啦!
眾人如是想著,看向程明達的眼神裡也止不住帶上了幾分幸災樂禍。
——畢竟程家最核心、最能賺錢的商行鋪子,攏共就那麼幾個,他程老七一家下去了讓出位來,他們其他幾戶才能多一條出頭的新門路不是?
自己出門另起爐灶,哪裡能抵得上程家上百年積累下的好營生呀!
就是不知道程老大今日要如何處理這件事了。
眾人視線思索著飄上堂中主位,主位上,程明業低頭翻看過詹良才呈遞上來的諸多信件,不禁一時陷入了沉默。
程明達見此作勢便欲再開口為自己兒子辯解兩句,孰料那程明業卻只將手中信紙並上那玉佩,重重往那桌子上一拍,再抬頭時,聲線內藏滿了說不出的複雜“別再胡攪蠻纏了,明達。”
“你是以為,我真不清楚映弘是個什麼性子……還是想讓我當真將這一疊見不得人的東西,一個不落地都送到宗祠那頭?”
於是程明達霎時偃旗息鼓,只訥訥盯著程明業手頭的書信,支吾著也說不出句囫圇話來。
程明業見狀嘆息著撫了撫掌“就這麼樣罷——映弘既然能力不足,先前分給他的那幾家鋪子,他便也不必再接著管了。”
“雲娘,你繼續——方才你只說出了這脂粉鋪裡存著的弊病,卻還沒提來日又該如何整改。”
“說說罷,雲娘,依你所見——這脂粉鋪子接下來,又當走哪一條路子?”
“回大伯,這也好說。”在旁邊眼見著七叔與詹掌櫃互相攀咬的程映雪應聲頷首,她幾乎是剎那便重新整理好了自己面上的情緒,轉身投入到對那脂粉鋪子明朝去路的構想之中。
“我們程家一向以‘誠’立商,‘誠’為行商之本,如今這鋪子既是‘誠’之一字上出了問題,那自然要想辦法修補好口碑,樹立好鋪子對外的‘誠信’形象。”
“首先,我們需要將脂粉鋪內這幾年出現的問題,原原本本、毫無保留地公之於眾,”小姑娘說著深深望了眼身旁不知何時又出了一身冷汗的掌櫃,“最好敲鑼打鼓,做足了要‘昭告天下’的派頭。”
“敲鑼打鼓……雲娘,你這會不會鬧得太大了些?”程明業聽罷思索著搓了搓下巴,“鋪內掌櫃帶著頭虛報假賬、中飽私囊還製假販假……”
“這可不是什麼好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