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馬上的單雄信一聲令下。
黑夜之中,火把點燃。
足足有七千之數的瓦崗精銳拍馬自他兩側而出,無數馬蹄在黑夜之中如同掀起了滔天的戰鼓一般,擂起了埋伏在此數日,所等待的一擊必殺!
朝著前方已經陷入混亂的敵軍衝去。
七千人如同水銀瀉地。
而留在李密、王伯當身邊的單雄信最後看了二人一眼,忽然問道:
“張須陀,一定要死?”
他聲音平靜,沒什麼豪邁之意,也沒有甚麼殺戮之慾。
就像是平平常常問了一嘴:
“誒,你吃飯了沒。”
給人一種彷彿心思根本不在這……又或者是不想殺了這個人一樣的感覺。
王伯當的黑眼仁緩緩縮小,看了單雄信一眼,如同夜梟。
可惜,沒用。
騎在馬上的漢子猶如磐石,任憑外界風吹雨打,巍然不動。
只是等待一個答案。
李密抬起了手。
背後那千餘名腳邊還放著飛龍火的軍卒沉默無聲的停止了拋投的動作,接著,他才說道:
“下不去手?”
“不,但他活著,對這個世道或許更好。”
依舊是堅硬如鐵一般的回答。
王伯當眼中的黑眼仁逐漸被白眼仁所取代,如同一隻看到了威脅的猛獸一樣,一股敵意緩緩自周身升騰。
可李密卻輕笑了一聲,耐著性子語氣溫和:
“哈,當然,無論是行軍打仗,還是為人之忠義,論軍制一道也好,品格也罷,他都是吾輩之典範。只是……他跟錯了人,哪怕明知道我們做的才是對的,可他依舊選擇了堅守身為一個軍人的職責與底線。如此之人,自然令人敬佩。只是……”
說到這,他語氣頓了一下,接著繼續重複了剛才的話語:
“跟錯了人。”
說完,他看向了那已經兩軍交戰於一處的火光洶湧,語氣淡泊:
“所以,給他一個軍人的死法吧。這是他……應得的。”
“……”
聽完李密的話,單雄信平靜的雙眸裡不見其他情緒,只是點點頭:
“好。”
這一聲答應後,他的身軀之中鼓盪起了與自身氣質彷彿渾然一體的山嶽之聲。
那是滄海桑田、風雲變幻的壯麗山河,經歷千萬年的風吹雨打,所養成的雄渾氣勢!
在這聲響傳出的一瞬間,提著馬槊的漢子輕磕胯下坐騎的肚腹,低喝了一聲:
“駕。”
“噗……”
那戰馬陡然噴出了一股好長好長的鼻息,載著主人開始朝著山下衝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