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罡回頭看向雪千夜，看向這位太過年輕的少年，他曾以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年輕人。
“你是怎麼發現的？”袁天罡淡淡問道。他的語氣終於開始有了對等的姿態。
“這局棋中，你留下的線索太多。那我就從最初的時候開始說起吧。揚州的潛龍大會，當你發現我這個枚棋子的時候，你立即就明白，自己隱藏於心中的某個計劃可以啟動了。所以那次的潛龍大會你之所以會去，並不是為了殺人滅口，而是了為尋找那枚足以引動大局的棋子。”雪千夜走近幾步，淡淡的述說著某個老人真正的目的。
此前的潛龍大會他們本可以不去，因為他們不參與，跟他們完全沒關係，但袁天罡還是去了。他之所以去是為了找人，找一個足夠合適的敵人。
鍾旭與獨孤信雖然是七姓之一，但此前跟自己並沒有直接衝突。所以必然是有人故意引導他們這麼做。不出意外，那個人就是眼前這位。
“你就這麼自信，老夫選擇了你？”袁天罡不動聲色的回應道。他最後的問題以一種肯定的語氣回應著。
此刻的袁天罡已然將雪千夜視為同級的對手，那麼這個問題的答案想必對方已然知道。
“因為我足夠聰明，足以讓他們二人感到威脅。畢竟如果對手太過愚蠢，那你之後的一系列失誤便會被人看出別有用心。所以你需要一個強大而智慧的敵人，這樣一來，你的失敗才能合情合理。而你越是失敗，他們感覺到的壓力便會越大。所以你從那一刻起便主動挑起我與他們的矛盾。”雪千夜說出最重要的原因。
袁天罡是智者，他的佈局不能太失水準，不然會讓人覺得他居心叵測。但一位智者如果想失誤又不想引起自己這邊人的懷疑，那最好的辦法是什麼呢?
找到另外一位智者。與之對弈，這樣一來他的失誤可以說是力有不及。並不是自己不行，而是對手太強。所有的失誤也將被合理化。這正是對方選擇自己的原因之一。
“但，我可能也只是想殺了你這個威脅。”袁天罡繼續平靜說道。
“若當真如此，那場大潮的最後，那三位掌門的手裡就不會有避水玉。他們是棄子，從一開始就是。既然是棄子，死人會比活人更有用。那麼那三枚避水玉又是為誰準備的呢？”
雪千夜才說完，袁天罡立即回應。
“這可能是兩位公子的賞賜，並不是專門為你準備的東西。”
“沒錯！確實有這個可能，兩位愛惜下屬，也需要他們去掌握各自的門派。但你還有另外一個破綻。”
“……”
“回到神都前，我化名百里瀟湘去過揚州。”
“原來問題出在這裡。”瞬間，袁天罡的表情彷彿瞭解。
“那兩個混混，他們本不應該活著。但他們卻活了下來，雖然他們本人覺得那是運氣，是天命，但我不這看。他們之所以活著，原因唯有一個，那是因為有人想讓他們活著。活著見到我。因為事件你做得滴水不漏，我就算生還，如果調查不出幕後黑手，不與他們對上，那你的佈局便沒有意義。”
那兩個人看上去像運氣爆炸，一直死裡逃生，總是能從死地找到一絲生機。但太多的偶然加在一起，那隻能說明，有人推動了這個必然。
“所以你認為那兩個人是我故意留下的破綻。”聽到這裡，袁天罡的語氣有了一絲變化。
“沒錯！就算我沒去揚州，你之後也必定會將他們引到我面前。原本，你的計劃應該是這樣。然而獨孤信在宴會上的舉動主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這雖然在意料之外，卻對你的計劃更加有利。因為你不光加大了我的威脅，還沒有利用那兩個混混，你可以完全從這件事中抽身，不會引起他們二人絲毫的懷疑。”
“……”袁天罡沉默。
完全正確，沒有一絲偏差。而雪千夜既然能說出這些，這意味著對方已經看穿了他的計劃。
“正是從那一刻起，我明白了想對付我的人中有一個人想讓我活著，而那個人就是內鬼。但這個時候就會產生一個問題。這個內鬼是誰的人，又在為誰辦事？”
“果然很聰明，我乃是陛下天影七衛中的一員，直屬陛下。”袁天罡拿出一枚黑玉牌，牌子上寫著一個皇字。
然而，就在袁天罡以為自己的身份可以忽悠住雪千夜的時候，雪千夜卻笑道接話道。
“你不是皇帝的人。大潮之後皇帝明顯不知道我還在活著的訊息，否則也不會想將武曌公主外嫁。而你卻因為避水玉的事情知道，若你是皇帝的人，他不會派人來找我。”
皇帝當時明顯不知道自己活著的訊息，就算自己沒聽曌兒說過，也能從皇帝的表現推測出這個事實。自然的，眼前這個人也不可能是什麼皇帝心腹。
“如此肯定的語氣，看來你與皇帝之間有什麼我不知道的秘密，甚至應該說你本人對皇帝很重要，重要到他不會犧牲你。原來如此，武曌身後的那個人果然是你。”瞬間，袁天罡透過雪千夜語氣中的肯定推測出許久之前的一個疑問。
雪千夜是不是武曌身後的人，這一點在七姓之內都有過懷疑。然而最終又都被推翻。而關鍵點只有一個：利益。
如果雪千夜是武曌身後的那個人，那武曌現在擁有的一切原本應該是他的東西。他只要站到前臺就能光明正大的得到一切，有皇帝在，他們也不可能透過暗殺的手段對付他。
但那個人沒有站到前臺，在七姓看來，唯一的解釋就是那個人有不能站到前臺的理由。而雪千夜明顯不符合這一點。再加上雪千夜之前狂妄的表現，讓許多人都覺得雪千夜只是那個人的擋箭牌。
而現在，袁天罡終於敢確信，雪千夜就是那個人。
“不愧是袁天罡，一點既通。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我才更加確信你不是皇帝的人。而是屬於第三方勢力。正是這個關鍵性的資訊差可能讓你的整個計劃會之東流。”雪千夜從容的承認這一點。
面對眼前這位，沒有隱藏的必要。
“我的整個計劃。你又知道多少？”袁天罡的瞳孔瞬間。此刻的他終於感覺到絲絲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