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敗寇,願賭服輸。”韓雲澈閉上眼,不敢去看愛人的雙眼,鬢角淌下兩行熱淚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只這一切與夢娘無關,還望老母,看在這一千多個日夜的份上,饒她一條性命。”
白夢離心彷彿被刀鑿斧劈一般,活生生裂開了兩半。
伏在愛人垂死的身軀之上痛哭不止,“你求她做什麼,咱們敢作敢當,今日我便跟你一起死在這裡,也沒什麼好怕的。”
兩人之情深義重,就連在場見慣了風月的合歡宗子弟都不由動容。
慕道瑛也感到不忍。
劉巧娥卻陰晴不定地冷眼睨著這一對亡命鴛鴦,“好。你想死,我自當成全你!”
竟不顧昔日同床共枕之舊情,翻手一掌便擊向韓雲澈天靈。
韓雲澈身受重傷,毫無防備,以白夢離修為哪裡又攔得住她,只能眼睜睜看著情郎被她當場拍死。
剎那間,白夢離眼前天旋地轉,悲憤過了度,面上血色盡褪,眼看就要氣絕,追隨而去。
劉巧娥緊接著便拍出了第二掌。
只是這第二掌,直將人拍暈了事,並未要了她的性命。
如今,劉巧娥可算明白自己對白夢離那無緣無故的厭惡到底從何而來了。
沒有女人會喜歡另一個覬覦自己男人的女人。再說這女人還是出自雲山宋氏!
縱使劉巧娥對韓雲澈不過一時新鮮,並無多少情意。
縱使,這男人是她從別的女人身邊“搶來”的。
她都不在乎。
只要她每次來到韓雲澈的寢宮,男人總要笑臉相迎,溫柔伺候,她並不想了解他背後到底有多少恥辱多少痛苦。
她救人,他賣身,兩訖的交易,她自認也算磊落。至於白夢離,她到底沒有親自對她動手。分身的這幾年來,即便相看兩生厭,也算有幾分厭惡之情,放她一條生路不過動動手指的功夫。
如此一來,眼下這一場亂局便算盡了了。
無垢老母甫一出關,便殺傷了數條人命,造成眼下這個令人噤若寒蟬的局面。
合歡大典畢竟是合歡宮中意義不凡的盛會。無垢老母轉頭命令陳玉柔繼續主持大會,自己則縱一道流光,轉瞬沒入遠處的合歡宮主峰浮花殿內。
隨著無垢老母回到主宮,人群中的劉巧娥腳一頓地,也緊隨其後,消失在了天際。
昔日空蕩蕩的主殿,今日終於迎來它的主人。
四面門扇洞開,帷幔冷吹,金磚墁就的地面堅硬冷清。
慕道瑛被劉巧娥置於袖中,一路帶回了主殿。甫一落地,他便被她從袖口擲了出來,雙膝重重跌磕在了光可鑒人的大塊金磚前。
遍體鱗傷又被砸在地面上的滋味並不好受,慕道瑛伶仃手腕緩緩撐住地面,強支起半個身子,觀察著眼前這個女人。
……劉巧娥跟無垢老母是何關系?
他心念急轉了半圈,下一秒,卻看到了令自己驚訝到以至於畢生都難以忘記的一幕。
劉巧娥的身形竟化一道流光,轉瞬沒入了無垢老母的體內!
無垢老母,不,或者說“劉巧娥”,這才足不沾地“走”了過來。
她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這個匍匐在地上的青年道子。
慕道瑛抬眼,修鼻深目,眸色深邃如淵,波瀾不驚。
他這才驚覺,劉巧娥其實有著跟無垢老母如出一轍的氣質。
瘦冷,陰沉。
他想得太入神,以至於並未注意到他的目光停留在劉巧娥身上的時間已經太長。
直到突如其來的一巴掌足打得慕道瑛側過頭去,唇角淌下一縷血沫來。
劉巧娥厲喝道:“放肆!誰準你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