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靖寧踏出皇宮之際,不經意間瞥見秋棠正靜立在宮門口,顯然是在專程等候自己。
他心中瞬間明瞭,想必自己獲任陝西經略安撫使這一訊息,早已如長了翅膀一般,迅速傳至滎陽公主耳中。
酈靖寧款步向前,緩緩靠近秋棠。還未等他出聲詢問,秋棠已然輕聲說道:“酈公子,公主有請。”
酈靖寧撩起車簾,緩緩登上秋棠身後的馬車。他原以為這馬車裡應是空無一人,然而,當他踏入車內的瞬間,卻猛地瞧見滎陽公主正端坐在裡面。
酈靖寧微微一怔,旋即迅速拱手,恭恭敬敬地行禮道:“公主殿下。”
滎陽公主嘴角噙著一抹輕柔的微笑,目光盈盈地打量著酈靖寧,輕聲說道:“酈先生,多日不見,酈先生如今看來,卻是與往日大不相同了呢。”
那語氣中,既有幾分打趣,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感慨。
酈靖寧輕聲說道:“自我入京以來,承蒙公主多次出手相助,這份恩情,靖寧絕不敢忘懷。”
滎陽公主望著酈靖寧,心中思緒翻湧。原本,她此趟前來,是打算與酈靖寧聊聊他的身世。
自崔明月告知她酈靖寧與秀珠相會之事後,滎陽公主便起了疑心,暗自猜測酈靖寧莫不是從宮中流落出去的皇子?
在之後的日子裡,滎陽公主暗中派人留意酈府的動靜,卻見酈靖寧平日裡除了與幾個知交好友往來,並未與其他外人有過多牽扯。
今日早朝,酈靖寧獲任前往關中的訊息傳來,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便決定親自來問個清楚。
可此刻,她望著酈靖寧,心中不禁暗自思忖:“恐怕是我誤會了。若他當真為皇兄的骨肉,理應想盡辦法留在汴京,尋機認祖歸宗,怎麼會甘願前往那危險重重的邊境之地呢?”
猶豫再三,滎陽公主終究還是放棄了向酈靖寧攤牌的念頭。畢竟西北局勢錯綜複雜,這事兒不僅關乎大宋邊境的安危,更牽扯到她自家血海深仇。
旁人或許不清楚酈靖寧的本事,但滎陽公主與他多次交談,從其談吐言論之中,深知酈靖寧絕非池中之物,認定他就是能夠平定西北邊患的不二人選。
她心裡明白,若此時貿然挑明秀珠之事,搞不好會擾亂酈靖寧的思緒,進而影響西北大局,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於是,滎陽公主話鋒一轉,神色凝重地緩緩開口道:“酈先生,今日滎陽前來,實有一事相求。”
酈靖寧聽聞,趕忙說道:“請公主但說無妨,靖寧定當全力以赴。”
滎陽公主微微欠身,眼中閃過一絲哀傷,說道:“夫君戰死沙場,至今屍骸尚未尋回。還望先生日後在西北之時,能夠費心為我收斂遺骨,送回汴京。”
酈靖寧臉色頓時一肅,神情莊重,語氣堅定地正色道:“請公主放心,此事靖寧一定銘記於心,必不辱使命。”
滎陽公主聽聞,眼中泛起一絲淚光,微微點頭,輕聲說道:“如此,便多謝先生了。若能讓夫君魂歸故里,滎陽沒齒難忘先生大恩。”
酈靖寧拱手,神情真摯地說道:“還請公主保重身體,切莫過於沉浸在哀思之中,傷了自己的身子。逝者已逝,還望公主節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