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愁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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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似雪,紛紛而落。謝真不由得問道:“你……該不會是施夕未吧?”
這狀況就挺離譜的,但他越看越覺得像了。非但眉目之間有些神似,只看他不作掩飾時,四周靈氣那種捉摸不定的感覺,就是明明白白的蜃樓一脈。
何況這身裝束,要不說他剛才怎麼會認錯呢,與無憂的品味簡直就沒什麼區別。
那麼問題就來了,他怎麼會在幻境裡見到年少的施夕未?他們僅有數面之緣,修行之路天差地別,雖說前陣子不慎聽了一段他的陳年舊事,可是謝真覺得這位靜流主將無論如何都不至於作為他的心魔之類出場……
要麼就是,那個千愁燈營造出來的幻境與施夕未有關。不過,世上幾乎所有幻境,都並非憑空造出,而是依託神魂與記憶而來。
與其說這一段記憶是由在棺材裡和蜘蛛埋了幾百年的燈自己攜帶,不如說多半源自在場的哪個人。
比方說,那個被孟君山一路追殺過來,窺破了他的偽裝,還認識阿花這張臉的狐妖。
從年歲上推斷,其餘人都不大可能在這個時候去過蜃樓,只有那個狐妖他不知來歷,或有這個機會……至少表面如此。
可將各種跡象連起來,一個令人難以忽視的猜測就自然浮現了——搞不好這個狐妖根本就是施夕未本人吧!
謝真油然而生一種“你們蜃樓真是路子廣”的感觸,隨即想到,若這真是施夕未以幻術出行,他也是沖著遺跡中的東西來的?
不對,如今還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只見聽了他這句直愣愣的問話,那紅衣少年便蹙起眉看他。
這花妖非但沒有雙手把劍奉上,面無恭敬之色,又做出這莫名其妙的舉動,是不是哪裡有些不正常……他的神情裡明明白白寫著這般懷疑。
“不然還能是誰?你既來到這裡,又何出此問。”
他上下打量謝真:“王庭怎會派這樣糊塗的使者過來?”
王庭使者?謝真一怔。
接著他明白過來,他如今那身黑衣,確實是住在長明家裡時曾用過的裝束。那麼在別人看來,他就是個來自王庭的花妖了。
而這個少年施夕未將他當做了使者,十有八九幻境中的這個時候,確實有王庭使者來訪。卻不知道,他是取代了使者的身份,又或者他翻牆進來的時候,外面另外有個使者在等著?
怎麼不管是現實還是幻境,他總是不知不覺給王庭帶來許多黑鍋……
謝真再默默次向長明告了聲罪,隨即想到,按照施夕未的年紀來看,這黑鍋還真沒長明什麼事,要背也是長明他爹背了。
他也不知道真正的王庭使者來做什麼、要怎樣答話,心裡念頭急轉,思索這幻境的成因。施夕未卻淡淡道:“也罷,不與你計較了。”
說著,將掌心攤開,微微一抬臉,示意他把劍交上來。
謝真一陣無奈。這個小施主將……還不知道現在是不是主將,似乎都沒想過他會不從。
可惜,即使此處乃是幻境,但要他把劍交出來,還是想都別想。
他答道:“劍修之劍不可輕易示人,見諒。”
施夕未微微有些驚訝:“劍修?”
他似乎一時間沒有將花妖與劍修這兩個不太搭界的詞語連在一起,神色間並沒有什麼被違抗的惱怒。
看起來與無憂的年紀相仿,倒是沒有那麼一言不合就動手的任性嘛,謝真心道,多少還是穩重一些。
他才剛這麼想著,就見到施夕未抬手向他面前一拂,他眼中對方的身影登時恍惚起來,如霧裡看花,模糊不清。
謝真:“……”
是他想錯了,這位只是動手之前不打招呼而已。
認出施夕未時,他其實就在琢磨怎麼探探他的深淺了。
倘若這處幻境是殺陣,“施夕未”是陣心的話,交手間多半要讓他覺察異常。又或者,如果這個少年的施夕未卻有謝真與他相識時的修為,這幻境的成因又值得推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