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9. 北京春夜
拜託尹晟幫他給丁栩可發訊息的一小時後，方繹發現他失策了——他徹底把主動權交了出去，只能等待丁栩可的好友申請，而未知的結果是如此令人煎熬。
自那次珠寶晚宴後，方繹就很難讓丁栩可從他腦海中淡去一點。他的聲音、他的表情、他在矚目之下身體的一個小部分，不時地就要出現在他的腦海裡並就此駐紮。
這感覺很陌生，他像是個受傷失憶的偵探，面對著無數細碎的、統統指向一個兇手的線索，不禁懷疑它們是他調查得來的，還是有人植入誤導他的。
但無論如何，他需要看到答案，他把線索板上每一根線都扯下，不再病態地盯著那一雙手的特寫，黑色系帶下的脖頸，眼皮細膩的褶皺——他要見到這個兇手，並親口問詢他，即使他還沒想出自己想知道什麼。
出乎方繹的意料，距離尹晟告訴他，已經把他的請求發給丁栩可後，甚至沒有過一天時間。
他在夜晚零點剛過，就看到了微信好友申請欄多了一個紅色的、打眼的“1”。
盡管摸不準丁栩可睡覺的時間，但方繹直覺不能拖過夜，直接按下了同意。
丁栩可的微信名就叫“栩可”，頭像是一個都市背景黑夜中的側影。
方繹點進對話方塊，開啟了對話：“你好，我是方繹。”
丁栩可很快就回複了同樣的客套寒暄。
那時還不到十二點半，方繹揣測了一會兒丁栩可的心理活動，丁栩可一定在想這個人從何而來，現在找他要做什麼。
然後他就發現了自己的第二個失誤——他根本沒想好找丁栩可有什麼事，那本來就是他給尹晟的一句託詞。
一瞬間方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打瞭如此無準備之戰。頭腦風暴的時候，丁栩可隔了三分鐘又發來一條訊息：“好久不見啊，有什麼事嗎？“
方繹的手指在桌面敲擊了幾下，然後他決定賭一下。
他發到：是有點事，手機裡說不方便，需要見面詳談。
此時他已經洗漱好準備休息，臥室只開了床頂的射燈，房間的邊緣隱沒在黑暗裡。他坐在床頭，感覺每過去的一秒都在靜謐的時間裡發出細微的聲音。
然後對話方塊裡的訊息往上一跳，丁栩可回複了，方繹拿起手機去看，白色的訊息寫著—行啊，你方便把最近半個月可以的時間發我嗎，我要對一下行程。
方繹做了個長長的呼吸，打字到：好的，明天就發你。
第二天在方繹把遊絨絨發給他的行程轉發給丁栩可後，他們敲定了一星期後的週三晚上北京見面。那天丁栩可去一個手機品牌代言的線下活動，而方繹剛好安排了出差。
他們約了晚餐，地點方繹定的，是個他之前談生意的時候去過的一傢俬廚，他可以保證私密性。
丁栩可說好，方繹說下週見，他們的對話就停留在這裡。
接下來一星期方繹度過了詭異的一週。
他連著去了兩個城市，很多時間在路上，在此之前，他從未發現丁栩可有這麼多廣告。
在安檢口抬頭是他的奢侈品服裝廣告，在寫字樓下的商場裡有他的笑臉，曾經也有這麼多嗎，曾經他沒注意到過嗎？每每看見時，他都轉過視線，不想那冰冷的數碼圖刻印進他的腦海。
他最後一程的飛行是從廣州飛到北京，在北京他會停留三天並在最後一天見丁栩可。他在機場休息室用餐，取飲料開啟冷櫃時，發現裡面擺著的兩排聽裝蘇打水，一水地印著丁栩可的側臉。
和他的運動廣告一樣，丁栩可笑得陽光，充滿生機，又因為在2d平面上難免死板。
方繹的手指情不自禁地觸碰到瓶身，丁栩可的臉有著金屬的冰涼，他猶豫之下，在冷櫃前多站了幾秒，直到他餘光中後面排隊的乘客似乎不耐煩地往前了一下。
他低聲道歉，然後將印著丁栩可的聽裝拿了出來。
在桌上用餐的時候，那聽蘇打水就放在方繹的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