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哭出來,卻分明是要哭了,哽著嗓子低聲細語:“如果我早出生七年就好了……”
就因為比她小七歲,她先遇見的人就成了李牧言,連想都不想就判了他的死刑。
林諳原以為他要上演個耍賴的戲碼,突然面對這麼深沉的李成玦,手足無措的人反變成了她。
舊城諳,心太軟那天怎麼結束的具體已想不起了,只記得之後兩個人又恢複了一起自習,他們之間似乎還跟以前一樣,要說有什麼變化,大概是他學習更用功了,這是值得歡喜的事情,也是她答應繼續陪他自習的一大原因。
但與此同時,他也變得沉默寡言起來。
回憶初見時那個活潑開朗的少年,若非親眼所見,林諳根本想不到,這個字眼還會用在李成玦身上。
以至於有一天,她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你真的很喜歡我嗎?”
他當時在計算一道數學題,精神高度集中,慢了一拍才聽懂她在說什麼,拿筆寫字的動作一頓,緩緩扭過頭與她對視,過去了半晌,如同害怕她發現一樣,極輕地點了下腦袋。
嗯。
他承認完,眼眶當即便紅了,急忙轉過去埋頭繼續做題。
時間很晚了,整個書屋二樓只有他們兩個人,背景樂是略顯悲傷的鋼琴曲,正如他現在的心境。
聽聞旁邊的她輕嘆息了一聲,幽幽地說道:“你先前不是說要考我的學校嗎,如果你考上了,我就考慮下。”
她這話說得很有藝術,即便他考上了也只是考慮考慮,並且在她看來,他能考上的機率微乎其微,之所以這麼說不過就是想鞭策他學習。
以及,不想再看到這個樣子的他了。
在林諳心裡的李成玦,可以是陽光朝氣,也可以是桀驁不馴的,而不是如今陰沉憂鬱的模樣。
她只是換了個方式拒絕,可他不懂啊,如同失明的人終於看見了微光,他也看見了希望,英俊的臉龐再次現出久違的燦爛笑容。
真好。
林諳正要鬆口氣,突然他擁了擁自己的肩膀,很快的一下,立即就放開了,信心滿滿地對她承諾:“我一定會考上的。”
“嗯…我相信你……”
她垂下眼簾,一如既往地用這句話鼓勵他。
那天之後,兩個人見面的次數漸漸少了,尤其高三那一年,印象中他們就偶然碰見過一次。
是他主動提出的不用再一起自習,節假日也不再來找她,林諳開始還以為他放棄了,心裡想還挺可惜,除此之外,並不會再像曾經一樣過問,這無疑是最妥善的處理方式,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大都是在不知不覺中淡化的。
她大概天生跟他們李家命格不和,一個兩個的都不歡而散,無可奈何地喟嘆過後,漸漸地也接受了這樣的結局。
以至於又一個炎熱的夏天來臨,她又在公寓樓看見那道熟悉的背影時,最初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她眨了眨眼。
還在。
他也看到了她,小跑著過來,到近前時,表情卻並不樂觀,猶猶豫豫地,垂著頭沉默不語。
高了一點,臉也瘦了些,眼下還長出了黑眼圈。
林諳也不走,就安靜地站在他對面。
良久後,才聽到他輕不可聞地請求:“能不能再等一年?”
“嗯?”
她一時沒聽懂,愣怔地望著他,後者弱弱地解釋:“分數已經下來了,我對照過往年海大的錄取分數和排名,差了一點點……”
最近忙著工作和找房子,她幾乎都忘了高考出分時間,淡淡詢問:“多少?”
他搖頭不說,只哀聲請求:“我會複讀的,求求你,再給我一年。”
她很無奈:“你先告訴我考了多少。”
他告訴了她兩個數字,一個分數一個排名。
林諳心裡估摸了下,確實懸,服從調劑也希望不大。
餘光瞥見她抿緊嘴唇,他垂在身側的手握緊,幽幽地說道:“再複讀一年,我一定會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