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照片放回到了架子上,然後看著沒有開燈的、有些昏黑的天花板開始出神。
他不敢在自己母親面前哭,哪怕那只是一張照片。因為她一直相信照片、畫、文字可以凝結時間聯通世界。
他害怕他的哭聲真的會傳到印晴美那裡,他害怕即使錯在兩個世界,印晴美也會因為他的悲傷彷徨而擔憂難過。
他認為這不是一個好兒子應該做的事情。
他的母親保護了他那麼多年,他也沒有道理一直學不會長大,一直學不會獨自面對、承受這些難熬的日子。
雖然有時候是真的很艱難!
*
秦子臻的腦袋空空,不知道該用什麼來填補現在這段空白空虛、不知所措、又仍舊想獨處的時間。
於是他自然而然地開始覆盤起這幾天發生的一切。
讓林嘉安搬到景泰苑來和自己一起住,確實是因為覺得祝禮說的有道理。既然要演戲,那就要演全套,演的敬業、逼真一些。
至於陳叔沒能給林嘉安單獨收拾出一些房子,那可能是傳達上出現了一些問題。
他記得他當時對陳叔說的是:“陳叔,麻煩收拾一下房間和東西,今晚上會有人住進來。”
為了避免陳叔誤會是他的發小或朋友,然後收拾了他專門留的那間房。他還特意強調了一下是名女性。可是再多的他也沒有說了呀!?
說起來,他差點都忘了,陳叔怎麼就默他們兩個已經結婚了呢?
這一茬他當時倒是沒有細想。
難道是發現了他放在床頭櫃裡的結婚證了?
不過知道就知道了吧,讓林嘉安打地鋪和他睡一間房,這樣也不是不能忍受。
至於林嘉安口不擇言說的那些……呵。
他怎麼可能想和林嘉安這個臭女人睡在同一張床上,她未免她看得起自己,想得也太美好了一些!
他當時沒能反駁陳叔的話,純粹是因為他提到了印晴美,也是因為他不自然間流露出的那種悲傷和擔憂的神態。
“子臻,不要被仇恨矇蔽住了雙眼,過好自己的生活才是最要緊的事情。”
“子臻,陳叔可能沒有立場和資格跟你說這些話,但我還是想多嘴一句,不要因為復仇把自己弄得傷痕累累。”
“你要有自己的生活,你要找到自己愛的人,你要和她結婚生子,你要和她幸福美滿的過一生,而不是永無止境地困囿於仇恨當中。”
陳叔常常這樣跟他說,常常如此耳提命面,語重心長。
可是真的太難了!回頭是岸誰都會說,可這回頭路多渺茫、暗潮有多洶湧,卻總無人提及。
陳叔總說自己沒有立場和資格,但其實他有。世間一切恨都是因為愛而生,愛之深恨之切,感受過的人才真正懂得。
所以陳叔怎麼沒有資格?而他本人又怎麼不恨呢?他究其一生難道就不是困囿於仇恨了嗎?
大家都被圍城困住了,誰又能真正逃得出去呢?
由此他又自然而然地順著這些,回想到了多年前的那個暴雨夜。
“阿臻,你不許露出這樣的眼神!你不許產生恨意!你也不許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