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哆哆嗦嗦地沒敢回答她的問題。
一個三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雙鬢依稀可見斑白,眼角也已經爬上了皺紋,時間毫不留情地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跡。也許他是一個女人的丈夫,一個叛逆期青年的父親,一個耄耋老人的兒子。
他比林嘉安多熬過了好些年的歲月,但如今這個可以稱之為叔叔的男人卻在她面前戰戰兢兢、如坐針氈,心虛和慌亂溢於言表。
林嘉安覺得好滑稽,好可笑。
“叔叔。”她改了一下稱呼。“你剛剛看到了嗎?那輛大貨車就直接衝下了山崖,我不知道里面坐了多少人,但我敢肯定無一生還。”
“你還看到那輛小轎車裡面的人了嗎?那個女孩那麼年輕漂亮,那個司機也許家裡還有恩愛的妻子、要贍養的父母和要教育的小孩。
救護車是來了,但我們不知道他們受了多大的傷。
萬他們一落下了殘疾,想得更悲觀一些,萬一他們永遠也醒不過來了……”
林嘉安說的話點到為止,一是她不願意把話說得太透,二是說到這些她也難免覺得唏噓和悲傷。
這司機明顯比她更感同身受,不知道是哪句話觸及到他內心最薄弱的地方了,他眼眶泛紅,悲傷隨之溢位。
“我,我,我………”他我了半天,什麼也沒有說出來,不知道是因為什麼讓他如此猶豫。
林嘉安看了他半晌,有些脫力地靠在了椅背上,儘管疲倦不堪,但他還是強迫著自己去思考。
白璉為什麼會在這裡?為什麼會跟在她的車後面?事故就是誰一手策劃的?
是白璉自己嗎?
應該不是,料想她也不會蠢到在事故還沒有發生的時候,就想來看一下案發現場。
那難道是秦楩?
也許也不是,倘若白璉已經將這些事情告訴秦楩的話,那她也不應該會被殃及池魚。
那難道是……吳家?
上一次他們的接觸交流還是泠郊那塊地的交易,按理說不會無緣無故地來找麻煩才是,難道……結果有誤,他們並沒有競拍下來嗎?
林嘉安一凜,立馬掏出手機搜尋了起來。當看見詞條給出的結果、競拍成功的是秦氏時,她才恍然大悟。
居然……果然……竟然。
此刻她才有了那種確切的、劫後餘生的感覺,冷汗一下就冒了出來。
然後她又逼自己心硬心狠,不要再去糾結這些事,而是解決當下的難題。
既然被撞的是白璉,那秦子臻就肯定不會袖手旁觀,雖然不知道他會不會遷怒在自己的身上,但好歹吳家他也會解決。
這次終於不是她一個人在戰鬥了,她終於不用可笑地以卵擊石了。
想清楚這些之後,她的底氣又足了一些。
“叔叔,你在害怕些什麼呢?”她目光堅毅地看著面前的這個中年男人。“是誰堵了你的嘴嗎?用什麼堵的呢?錢,還是……你在意的人或事呢?”
司機的表情立馬變得很震驚,顯然是不解面前的這個女生,為何知道的會如此之多。
“我,我……我沒有,我不是!我不知道!”恐慌之下,像是激起了他的應激反應,他反駁得更甚。
他慌慌張張地像是想發車逃離,手已經放在了換擋桿上,但操作了半晌之後,才發現發動機都沒有啟動,車鑰匙早已被拔。
林嘉安方才對他起的那些憐憫、同情之心已消去大半。不管什麼理由,他參與了這場謀殺是個事實。
悲慘的過往不會抵消罪孽。
她也並不打算再周旋下去,而是直接把話拆開了跟司機說。“師傅,是吳家派你來的吧?”
林嘉安說出吳家的時候,司機愣了一下,顯示出了幾分疑惑,顯然是不知道他們的存在,估計是匿名單方面聯絡的。
她心中暗自驚歎,吳家這次倒變聰明瞭許多,知道擦乾淨尾巴做事。
難道是吳莩慄親自下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