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兵漸漸向城外開去,畢竟他們的任務是出城接仗,襄城伯李國楨被夾在隊伍中間,繞過正陽門,向著鄣儀門方向慢悠悠的去了。
大隊亂兵經過,剩下的當然就是一片狼籍。
慧梅無心久呆,這個時候,城中已經快要失控,闖營的細作們無論是隱藏或是混出城去,看來都很容易,她要急著趕過去,勸老汪等人趕緊躲避起來。
在她的斜前方不遠處,杜勳幾個也是站起身來,開始向著既定的目標快速前行。
……
……
“叩見宗主爺!”
王德化在大群太監的簇擁下,正打城門上下來,杜勳幾個恭候於途,一見王德化等人過來,杜勳便恭恭敬敬的迎上前去,趴伏在地,大禮參拜。
“喲,是你?”
這廝如此大膽,饒是王德化也打定主意要降,此時一見杜勳,還是嚇了一跳。
“隨我來吧!”
也不必多話,杜勳幾個往大隊太監中一站,立時就隱住了身形。
到了王德化在八面槽的府邸,剛在花廳坐下,王德化便呵責道:“杜勳,不是咱家說你,你膽子也太大了一些!”
“宗主爺!”杜勳站起身形,臉上再也沒有一丁點的傲氣,站在王德化跟前,他低眉順眼,象個剛進門的小媳婦:“有件要緊事情,關係極大,所以才大膽進來。反正,我是想,有宗主爺在,好歹能護住我平安。”
“嗯,也罷了,不過,你來說說,是什麼要緊大事?還有,你見過李闖沒有?”
杜之秩和杜勳先後投降,算是太監集團裡打先鋒的人物,王德化雖然斥責他,但心裡也實在是想打探一下闖軍那邊的實際情形如何。
“咳,新皇實在是開國之主,具龍鳳之姿……”
“等會!”
王德化想了想,便叫進府中賬房來寫知單,只吩咐道:“即日即時即刻,潔樽候光,翹首渴盼,切切!”
他內書堂出身的太監,吩咐寫一個知單,倒果然是順口就來。
王德化的知單倒是比聖旨還有用,沒過一會,司禮監的張憲彝等人先後來到,王德化只拱一拱手,便請他們進來。
見了杜勳,眾人也都是眼眉一抬,卻又默不出聲。
接著便是高明、王心安等人,也都是赫赫有名握有實權的權閹。等提勁兵千餘守備宣武、鄣儀等門的王相堯趕到之後,人就全部到齊了。
王德化笑道:“列位老爺,杜勳在此,你們也都瞧著了,他是替咱們先在闖營立個地步的人,究竟如何,還真的要他來說說看了。”
這老權閹也不愧是總制全域性的內相,城府格局是大的散漫無邊,杜勳一來,想必是有機密大事,他卻一直到此,才容杜勳出口。
“是,按宗主爺吩咐,我就把一點想頭,說給大家聽聽。”杜勳環顧左右,京中夠資格的太監頭領全在這裡了。
但是,少一個王承恩!
那麼,基調就很容易確立了,該怎麼說,便怎麼說,不需要有一點隱晦的地方。王德化容他現在當眾開口,原因也就在此。
請什麼人來,做什麼,這老狐狸真的是門清的很哪!
當下便是按著自己的腹稿,還有請崇禎投降的事,向著眾閹一五一十的道來。
“我看,可以試一試。”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如何做答的時候,王德化慢悠悠的道:“如果皇爺願降,尚不失富貴王封,咱們也是跟隨日久的家奴,這點盼主子好的心,還是有的……”
這一下,算是定了基調,眾人也是連連點頭,一副心有慼慼的樣子。
“那好,明後日,等闖軍大至圍城,我隨宗主爺去見皇爺就是。”
事到如今,杜勳後悔也是晚了,這麼多人在,若是臨場畏縮,以後就留得性命,後半輩子也只能挑糞種菜了。
“就是這樣吧。”
王德化處斷了這樣大事,也是頗覺疲憊的樣子,畢竟上了年紀,又捱過那麼一刀的人,身子骨是很弱的。看向眾人,便是向王相堯道:“王老爺,你守備宣武門,鄣儀門也要顧著,萬事,你都要小心,一定要把城門拿在手裡……這事十分要緊,你懂麼?”
“回宗主爺,”王相堯十分委屈的樣子,答道:“宣武門派了新樂侯劉文炳過來,我現在就是給人家打下手了。”
“什麼?”王德化眼中精芒一閃,適才的那種疲憊之狀已經完全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