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六十五人……老子就是靠眼前這些人活命了……我要活著,還要逆天而行……中興大明……無論如何!
如果說,在深入這亂局之前,朱慈烺每天辛苦鍛鍊,求的就是自己的一條活命,一路向南,無非是掙命而已!
到了現在,心心念唸的,卻是要保崇禎和一家大小的平安,要護得他們性命,他絕不能看到長平被一刀斷臂,看到昭仁那個五歲的女孩子被崇禎一劍斬死,更加不能看到自己的母親,一生老老實實的在**,說不上多賢德,卻也沒做過惡的周後落個上吊自盡的下場!
便是崇禎,雖有取死之由,但以父子之間的感情來說,又以局中人深感末世君皇之不易為……如果不救他出來,又豈能解心頭的遺憾缺失!
“這是一千四百兩銀子,”看著擺好隊的眾內操將士,朱慈烺破顏一笑,只道:“原本是想,武官一人一百兩,做安家誇口之資,跟著太子,果然皇賞豐厚。軍兵們就是一人五十兩,拿將出去好大一個元寶,也夠嚇殺人了。”
太子此前的講話,是慷慨激昂,此時卻是詼諧有趣,已經是將眼前人當做自己心腹班底的推心置腹模樣,在場武官將士,俱是心中感念不已。
“現在看來是給不起了,”朱慈烺又是笑道:“昨兒回去算了算賬,好傢伙,原來我這個太子竟是一窮二白,括盡家底,不過就是眼前這些了……”
“太子說的甚話來,”渾身肌肉盤結,猶如一塊生鐵陀的矮壯漢子排眾而出,穿的卻是百官服色,朱慈烺記得,這廝叫做王源,也是京營禁軍中有名的一個,耍的一手好俊的大槍,刀術也是萬中無一的高手,只見此人排眾而出,昂然道:“臣等追隨殿下,一則是君臣之義,二來也是想看看太子究竟是否能領著臣等再出關外,討伐東虜!至於銀子,咱們雖然也缺,但也不是非它不可,小爺要是沒銀子,只要供給三餐,咱們也盡是知足了,前些時日在內操,還不就是如此?”
“只內操飯食裡頭全是沙礫,吃起來好生難下嚥。”
“有銀子當然是好,沒有咱們也不能卷堂大散不是?”
“家中尚有老有小……”
王源一開頭,下頭自然就是議論紛紛,各人心思各異,雖然不敢卷堂大散,但勁氣卻是有點鬆懈下來。
有人就是一股血氣忠誠,願意追隨左右,將來再討東虜,剿滅流賊,但這般的人畢竟是少,多數人要養活家小,改善自身境遇,一聽說沒錢,卻是有點兒沒精打采。
“銀子確實就是這麼點兒,今日本太子破家為國,向來皇帝都不差餓兵,太子就更加不能了。”人心各異,原本也在預料之中,朱慈烺心中篤定,並不慌亂。
當下先取出一錠銀子,叫道:“王校!”
“臣在!”
王校是神機營的武官,雖是世襲將門世家,但承襲至今早就破敗,此人又謹愿樸厚,不會鑽營,所以家境越發困難。
此時聽著銀錢不多,雖不改效忠之心,但心中也確實失望。
只是原本是以為太監發放,不料看到太子笑吟吟的取銀在手,竟是要親手發放的樣子。
他連忙大步上前,到了朱慈烺跟前,先是躬身一禮,然後才伸出雙手,恭恭敬敬的將銀子接了下來。
“難為卿了,銀子很少,不過,我會再想辦法,不會讓大家委屈太久!”
太子訓話時,都是站在階上,相隔較遠,雖然提氣大聲,不過總是隔著距離。現在就相隔不到一步,朱慈烺溫語安慰,王校一張臉漲的通紅,只覺得心腹中有一股又酸又熱的氣息,直衝向上,頃刻之間,已經是淚滿眼眶!
倒也不是這武官情感氾濫,實在是當時人階級明顯,上下分明,王校這樣的落魄武官,雖有一身好武藝,但生性耿直木訥,那些大人物,哪裡巴結的上!
漫說是太子,就是一個守備,一個宦官中的奉御,也能把他當狗一般使喚吆喝!
現在銀子捧在手中,雖然不多,但王校也是覺得此行足矣!
當下使勁咬著嘴唇,平息了一下情緒後,方才向朱慈烺道:“太子但請放心,有所差遣,臣一定依諭令而行,如若有一點輕忽懈怠,或是辦事不力,那就請太子重重治臣的罪……不,那樣臣也沒有顏面,苟活人間!”
“好,說的真好!”
朱慈烺也是深為感動,**************,真正的好漢子,永遠就只能在這些最底層的人群中去尋!
當下心思一動,竟是稍稍後退,然後躬下身去,向著王校深深一揖!
“銀子不夠,就請生受我這一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