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一件既讓人興奮,又讓人痛苦的事。
紅蓮的話,就像刀子一樣插在慕品山心口,讓她喘不過氣。好,或者不好。為何是好也不好,天下的和尚都這麼喜歡打啞謎嗎。
只見慕品山冷聲道:“等多久。”
紅蓮看著渾身發紅,好似打擺子的李太平,皺眉道:“恐怕要多等一些時間,神僧覺得應該是好事。”
李太平的反應越發劇烈,好像棺材板裡的詐屍,不過紅蓮可以肯定不是,因為他看到了一柱擎天。
當年李太平在書院昏迷時,紅蓮便見過,只不過那時的李太平可沒這麼強烈的反應。
在紅蓮看來,一切應該是向好的一面發展的,因為他能感覺到,李太平的生命力越發旺盛。只不過是有些嚇人的。
劍意真氣在經穴中游走,所過之處盡數破壞,而一股神秘的力量卻在快速修復著李太平的身體。
毀滅到再生,這個過程很兇險。紅蓮相信只要李太平能活下來,那便是涅槃重生,僥天之大幸。
帝陵中李太平侵染了許多蛇血,那些蛇血救過李太平一次。李太平以為體內蛇血已經清除乾淨,其實不然,蛇血只是深入骨髓不可激發而已。
如今他修成洗髓功法,不但讓劍意真氣再生,也刺激到了沉寂於骨髓中的蛇血。再加上,帝陵那位好巧不巧的醒來,才有瞭如今一幕。
破壞重建,再破壞再重建。劍意真氣在不受控制下,按照行功路線自行運轉,蛇血便跟在屁股後瘋狂修復。這個過程,竟然把李太平亂糟糟的經穴捋順,著實讓紅蓮吃了一驚。
只見紅蓮長出了一口氣,往蒲團上一坐,唸叨了一句佛號。
“命真大,這都不死。”
話音剛落,便聽藏經閣外傳來一聲嬌斥。“大和尚,瞎說什麼,再說一次試試。”
紅蓮自知失言,忙道:“我是說大郎因禍得……”
卻見藏經閣外,慕品山面有寒霜,冷聲打斷道:“大郎在顯通寺內,禍從何來。且要說個明白。”
紅蓮搖了搖頭,忙道:“大和尚糊塗了,不是禍,壓根沒禍只有福。小丫頭再多等會,保管還你一個身體賁棒,吃嘛嘛香的鐵打漢子。”
聽紅蓮滿口保證,慕品山這才鬆了一口氣。不過依舊守在門外,手按劍柄凝神靜氣……
紅蓮看著逐漸好轉的李太平,心道你小子也該醒了,不然外面那個丫頭,說不好就要在顯通寺撒野了。
李太平看起來卻是在往好的一面發展,可他沒醒,且這一覺就睡了不知幾日。
紅蓮光靠一張嘴是壓不住慕品山的,這幾日裡若非佛陀出面,即便白衣佛子有送飯的情義,慕品山也要把顯通寺的房頂掀了。
李太平還在藏經閣裡迷糊著呢,蛇血已經安穩了,人也沒了性命之憂,看起來睡得還很香甜。可就是不肯睜眼說句話,不由害得白衣落淚……
天地有黑白,可李太平的世界裡沒有白,只有黑。伸手不見五指的黑,空蕩蕩的,聲音卡在喉嚨裡,靜得可怕。
無盡黑暗中,最可怕的是五感盡失人還清醒著。度日如年胡思亂想的滋味很難受,這種虛無的感覺李太平從來沒有過。
這樣的環境中,人呆久了是會瘋掉的。還好的是,李太平曾經歷過佛骨舍利的轉瞬千年。
大眾鹹鼾睡,忘卻生與死。明者獨驚醒,黑夜暗修為……成功有定限,三年九載餘。
李太平腦海中閃過洗髓經一段段經文,忙平息雜念,默默低喃……
黑暗中的李太平很忙,藏經閣中的李太平卻睡得很香。慕品山一直守在自家男人身旁,看著他如活死人一般,心裡的苦澀便越發苦了。
一天又過了一天,慕品山早已不去數過了多少天,也不再問紅蓮睡著的男人還會不會醒來。她只曉得,若是自家男人就這麼睡下去,她便一直陪著他,直到他醒來或再也醒不來。
佛子還是每天會來送吃食,可慕品山卻不在去看一眼。在她眼中,再好的美味,也不趕不上自家男人烤的兔肉香。
“宗師之上也是要吃飯的,即便不吃,喝口水也行啊。”
紅蓮終究沒能忍住,還是開口說話了,即便會被那個小丫頭訓斥一頓,他也是要說的。
慕品山站起身,也不去看紅蓮,只是開口說道:“大郎若是醒來,看到我如此邋遢一定不喜……”
紅蓮詫異的看著慕品山走出藏經閣,半個時辰後卻又見小丫頭回轉。丫頭還是那個丫頭,只不過精神面貌看起來要好上許多。
紅蓮不敢吭聲了,他有些怕,自己是不是又說錯話了,把小丫頭的腦袋都說壞掉了。
卻見小丫頭放下手中食盒道:“一起吃點吧,剛剛尋佛子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