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一世,心裡總要裝著一個人。
江湖都說天下城出來的人沒有愛,因為進城時,世間便無可愛之人。
厲夏生在天下城,天生就應是那無愛之人。二十多年過去,厲夏也一直認為,他的血是冷的,不帶一點溫度。
可汝陰城那個雨天,他知道他錯了,錯的很離譜……
一人挑一座城,入城前厲夏沒有怕,入城後更不會怕。可是現在他怕了,怕的要死。
“不——不會有事的,有公子在月奴不會有事的。”
秋雨中,厲夏跪在石街,懷抱小侍女,大黑傘丟在一旁。
厲夏一隻手捂著小侍女胸口,看著小侍女胖嘟嘟的臉頰蒼白如紙,他的心痛如刀絞。
“公——公子,讓——奴婢,再幫你打一次傘。”
月奴伸出去的手,無力的垂了下來,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說道:“公子不哭,公子笑才好看……”
厲夏一把抓過大黑傘,就往月奴手中塞,那胖乎乎的小手,卻怎麼也握不住傘柄。
“月奴咱們一起打傘,外面雨好大,不然淋了雨會生病的。月奴喜歡公子笑,以後公子都笑給你看。月奴咱們這就回家,公子親手給你做肉吃……”
小侍女嘴角掛著笑,因為她看到公子在笑,所以她走的很開心。
厲夏抱起小侍女,轉身朝石街外走去,口中還在唸叨著:“回家啦,回家公子把月奴養的白胖,小臉透粉……”
雨越下越急,忽然前路有人抽刀,一把、兩把、三四把……
“殺了人就想走,你當這裡是天下城。”
“想走也行,把命留下。”
厲夏頭也不抬,望著懷中小侍女說道:“月奴不急,先在一旁坐會兒,等公子打發了這群廢物,咱們就回家。”
厲夏將小侍女放到街旁坐好,捋順胖丫頭額前碎髮,左右端詳半天,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俺家月奴還是那麼好看。且坐在這等公子一會兒,公子去去就回。”
厲夏起身,臉上依舊掛著笑,因為月奴喜歡看他笑。
石街銀髮,無聲而笑。出手電閃,一指一命……
厲夏要殺光這滿城廢物,這樣他就不用去找那個偷襲月奴的人了。
殺人與被殺,石街死了很多人,可雨水中的那個銀髮小子還沒有倒下,所以更多的人出現在石街。
一個人殺光一城人,不是宗師之上的厲夏做不到,可他依舊在做。
月奴的微笑一直在厲夏腦中轉著,他不想小侍女孤孤單單上路。他們主僕應該一路同行直到永遠,所以厲夏在求死。
隨著小侍女離去,厲夏心中那最後一點溫度也被秋雨洗淨。現在他的笑是冷的,再也看不見如沐春風,只剩秋雨中冰涼……
有人冰涼,有人火熱。
地宮中,李太平的身子就像太上老君的丹爐,內有三味真火,燒烤著靈魂和肉體,似要把他燒成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