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僧不解數甲子,一葉落知天下秋。
苦修中的李太平,忽然耳中佛音漸淡,有山中溪水潺潺,匯聚成河,順山岩直落,成那千尺瀑布。
隆隆水聲,將李太平驚醒……
千面魔君胸口的佛骨舍利,最後一道光華則也消失不見。
九世修行被李太平壞了,佛骨舍利中的佛性,也被二人分去一半。
千面魔君修心功法,兩次而斷,怕是佛主親臨,仙人指點,也沒機會登天成聖了。
清明之後,便是滔天怒火。此時的千面魔君,不想殺了李太平,他改主意了。他要抓住兩人,一直折磨到他死的那一天,不然咽不下這口氣。
千面魔君睜開眼,怒火一瞬間便熄滅了,眼中的光華也隨之變得灰暗。因為他看見白衣,看見禿頭,看見最不想看到的人。
他知道眼前的年輕和尚是誰,雖然他從來沒見過。因為只是一眼,他便看見年輕和尚身後盤膝而坐的佛主釋迦摩尼。
佛子道了聲佛號,微笑道:“跟我走吧。”
千面魔君低下了頭,既沒拒絕,也沒接受。
這陣子,李太平和慕品山才悠悠醒轉。
李太平扭過頭,看著白衣和尚,因為他聽到剛剛那句話。他知道,那句話不是對他說的,可是那句話跟他有關。
“跟你走?對不住了,這人得跟我走才成。”
佛子扭頭微笑的看著李太平道:“跟我走,可一心禮佛。跟小施主走,卻又如何。”
李太平看了一眼低頭不語的千面魔君,還劍入匣道:“欠錢還錢,欠命抵命。”
佛子笑道:“小施主,他欠下的,貧僧來還可好。”
李太平扭頭道:“你還?你拿什麼還!光是他欠我的,一條命都不夠還。”
安住法羅漢笑道:“小施主何許人也,怎會與這魔頭有如此之深的恩怨。”
李太平冷笑道:“別拿話套我。還有,我和千面魔君之間的恩怨,佛門沒必要插手。若是你們修佛的也想捅他一刀,我倒是可以分你們一條大腿。”
毫不客氣,一句話點明恩怨情仇。若是佛門還要插手,道義上是立不住腳的。
佛子這輩子都在洞庭湖那座山上,從未踏足江湖。今兒還是頭一遭,聽人如此說話。
其實以佛子的修為,說句話,天下不聽的人怕是不多的。畢竟宗師之上,不是凡人能夠抗衡的。
堪達法羅漢接過錫杖,面無表情的說道:“此人害我師弟在先,所以人貧僧一定要帶走,小施主若是不肯,那就劃下道來。佛門接了。”
李太平扭頭看著瘦竹竿,冷聲道:“聽說過買東西要排隊,可是沒聽說過,報仇雪恨也要講究先來後到的。大和尚不講道理了吧。”
安住法羅漢忽然大笑著上前,攔在師兄和李太平身前。
“小施主,冤家宜解不宜結,又何苦多造殺孽。不如將此人交給佛門,許他佛前懺悔九世……”
李太平揮手打斷胖和尚,搖頭道:“大乾有律法,江湖有規矩,一句佛前懺悔可是糊弄不過去。”
佛子唸了聲佛號:“施主被仇恨矇蔽雙眼,落苦海而不自知。貧僧願泛舟渡施主脫離苦海……”
“你說苦海就苦海,你說脫離就脫離,話都是你佛子說的,可佛子說的又如何。”
一句冷哼,一道人影,忽然破雲而下,飄落場中。
一襲青衫,兩袖沾泥,眉間有化不開的愁苦。
李太平和慕品山看清來人,不由臉色一變後退半步。
卻見那青衫背劍的書生皺眉道:“師弟、弟妹,莫怕。有師兄在,道理大可講得。即便比拳頭,師兄也未必怕了佛子。”
李太平哪裡是怕佛子,畢竟修佛的規矩多,講究多,不會說翻臉就翻臉。他是怕這位前任師兄,再一次捉了他和九妹,到處招搖撞騙。
堪達法羅漢眉頭一皺,握緊錫杖擋在佛子身前。一旁的安住法羅漢,雖然在笑,可那笑如今看來,卻有些不自然。
佛子卻很不在意的微笑上前,雙手合十道:“見過聶師兄。家師常說,天下宗師之上,唯師兄最為灑脫。”
聶三禮回身,皺眉望著白衣不染塵的佛子說道:“怕是佛陀看走眼了。飛蝗過境,赤地千里,三郡百姓流離失所苦不堪言。我聶三禮可是比不了出家人,灑脫不起來。”
佛子毫不在意聶三禮口中譏諷,依舊微笑道:“師兄俠骨大義,小僧自愧不如,且得向師兄學習。只是今日這事,那惡人與我佛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