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假假,偷樑換柱。
這便是大乾朝有些官員的為官之道。
大乾朝還有好官嗎,當然有,只是不多。
有些人考取功名,端了皇家飯碗,確實想為老百姓做些事,織出一幅錦繡藍圖。
可當他們一頭撞進大乾官員體系後,才發現,這根本就是一處大染缸,若是不染上點顏色,就得成那被人丟棄的廢料。
同缸而染,時間一久,也就忘了初心,該做的不該做的也就都做了。
襄陽郡守陳簡行,當年也是個意氣風發的讀書人,也曾勵志改變這個天下。
可在明晃晃的金銀珠寶面前,在嬌媚可人的小娘面前,他的那些雄心壯志,讀的那些聖賢書,便不堪一擊的敗下陣來。
陳簡行今年剛過五十,按理說正是主政一方大展拳腳的年歲。可現在看起來,卻像那七月懷胎的婦人一樣,走到哪裡都要人攙扶才行。
常年泡在酒色之中,陳簡行的身子早被掏空了,甚至腦子也不那麼靈光了。
襄陽郡鬧蝗災,陳簡行為了防止飢民衝擊襄陽城,一早便封了四方城門。
如今陳簡行躲在城裡,每日裡只顧著花天酒地,連襄陽郡有人造反,他這個一方父母都不知道。
這些年他眼裡只有銀子和美女,至於襄陽郡大小軍政事務,他一概不管。
陳簡行活的瀟灑,是因為襄陽郡有個能幹的嶽督衛。
嶽千山自打升任襄陽郡督衛一職,陳簡行便當起了甩手掌櫃。送銀子辦事找郡守,幹實事找督衛,這些年來一直如此。襄陽郡卻也沒出什麼亂子。
可如今不一樣了,三郡饑民反了不說,還在項良山的帶領下,圍了襄陽城。
午時剛過,陳簡行已經喝的爛醉如泥。眼睛都快睜不開了,人也往桌子底下出溜,可就算如此,卻依舊拉著美人不肯撒手。說些個“千杯不醉”的大話。
“大人,大人。大事不好也……”
只見軍中傳令兵,連滾帶爬的跑了進來,神色慌張。
陳簡行酒興被人打擾,心中很是不快,就要起身大罵,卻掙扎數下,也沒能站起來。
“有事找你家將軍去,少來煩我。滾——滾——滾……”
陳簡行冷著臉,揮著手,卻見那傳令兵,依舊跪在廳前不肯起身。
“大人,襄陽城被泥腿子圍起來了,您快出去看看吧。”
陳簡行搖頭晃腦的說道:“一群餓死鬼,有什麼好擔心的。跟你家將軍說,砍幾顆腦袋也就散了。”
傳令兵,哭喪個臉說道:“大人,這回不是砍幾顆腦袋的事,怕是砍上數千顆,也不頂用了。城外圍了好幾十萬人啊。”
陳簡行樂了,望著傳令兵笑罵道:“胡說八道,幾十萬人,你莫不是把天下餓死鬼都算上了吧。”
正說著,便聽甲冑碰撞的聲音,由遠及近入得廳來。
“把郡守架到城牆上去。”
嶽千山四十出頭,方臉濃眉,長得甚是高大威猛。一進花廳,便命近衛架著兩腿發軟的郡守大人,去了城牆之上。
八月中旬,雖已立秋,午時卻依舊熱的要死。城牆成上蒸騰的熱氣,就像起伏不定的波浪,把人都快要煮熟了。
這麼熱的天,郡守大人卻感覺脊背發寒,如置身塞外三九天的冰雪之中。
一陣熱浪翻卷而過,卻好像寒風中的小刀子,一寸一寸割著陳簡行的面板。
酒早已醒了大半,可陳簡行的目光依舊空洞而呆滯。他是被城外漫山遍野饑民嚇的。
只見其忽然渾身一抖,打了個冷顫,似乎神魂歸位。雙手就要去抓身旁高大男人的手臂……
“千山,這可如何是好。襄陽城還能守得住嗎。要不,咱們逃吧。”
嶽千山看都未看郡守一眼,只是冷聲道:“逃,如何逃,逃到哪裡。大乾朝還有你陳簡行立足之地嗎。”
一旁眾將紛紛皺起眉頭,眼前這位郡守大人,哪還有一丁點人樣。這還沒開打就想著逃。
卻見郡守說道:“你我帶著士卒突圍,往南邊逃。咱們手裡有兵,南邊拓跋家一定會收留咱們的。”
嶽千山扭過頭,冷冷的看著這位郡守大人,心想。狗東西還知道往南邊逃,而不是就近逃往大興。
“把大人架回府去,沒我的命令,郡守府一個人也不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