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的聲音讓坐在茶桌前,手捧香茗,正要給小姑娘們講笑話的陳新,睜大了眼睛,感覺有些錯亂。
贏無傷的未婚妻是楚國的公主,就算是跟情郎打招呼,不也該含蓄矜持的嗎,而這聲“無傷哥哥”卻奔放直白,而且還有一絲絲髮嗲的意味。
四個侍女慌忙站起身,將吃了一半的點心塞進嘴裡,束手躬身站在一旁。
陳新也壓住強烈的好奇心,立刻進入角色。頭也不抬,大馬金刀地坐在桌前,輕輕啜了一口茶水。
還沒等他品出是綠茶還是紅茶,就聞到一陣香風襲來,一團紅彤彤的身影飄到了面前。
“無傷哥哥,人家想死你了呢。”聲音由驚喜漸漸變為哽咽。
陳新遵從僱主的交待,面無表情地緩緩抬頭。對面的楚國公主身穿紅色長裙,身材嬌小面容白皙,大大的眼睛尖尖的下巴,長了一張地球上流行的手術臉。
這又顛覆了他對公主的認知,雖然她衣服上有無數金線和玉石裝飾,但宜嗔宜喜的表情,怎麼看都不顯得雍容華貴,倒像勾人給她刷禮物的主播。
陳新面無表情,只是“哦”了一聲。
羋柔對他的冷淡不以為意,繞過茶桌,擠進軟榻緊挨著陳新坐下,雙手緊緊抓住他的胳膊。“無傷哥哥,早間本想跟四哥一起去城外接你。但恰巧符門有一位大修與父王會面。父王命我相陪,未得脫身。”
陳新面無表情,再次“哦”了一聲。
“聽說你受了驚嚇。”說著上下打量陳新,抽出一隻玉手捂在胸口,“還好沒有受傷。”
陳新大概明白,贏無傷的背影為何那麼落寞了。這個公主雖然年齡不大,但卻是一個天生的戲精。怕是早把不經人事的贏無傷迷的神魂顛倒。
種種原因令他不能與羋柔相守,自然是黯然神傷了。
“我無妨。不過,一入楚都就遭遇襲擊,這需要一個解釋。”陳新模仿贏無傷的口氣,卻模仿不了他的口音。
羋柔一愣,“無傷哥哥,你的聲音怎麼不似從前?”
陳新面不改色,“你不知道男孩子都有變聲期嗎,何況我廣交天下學子,口音自然會互相影響。”
羋柔輕輕擰了他一下,笑魘如花,“就你懂得多。現在的聲音低沉渾厚,更像我心目中的男子漢了呢。”
陳新頭皮有些發麻,若不是自己剛被女人傷害過,若不是自己僅僅是個替身,恐怕也會迷失在她的萬種風情裡。
“在當下的情勢下本不想見你,”陳新想起僱主所託,從袖中拿出錦盒,“只是要將這個與你,之後便不再相見了。”
她剜了陳新一眼,“不再相見,你可捨得嗎?”
“讓我看看是什麼東西,”軟軟的嬌軀偎進陳新懷中,雙手開啟錦盒,“這不是我贈你的明珠嗎?”
陳新點頭。心中想的是要不要把她從懷裡推開,若依贏無傷表現出“無心”的要求,自是該這麼做。但這樣對待一個香香軟軟的女孩,他又頗不忍心,或者說,不捨得。
“無傷哥哥!”羋柔漸漸嚴肅起來,直起身子,“一年前你說非我不娶,我被你真情所感,這才跟你訂下婚約。如今只是兩國間有些許誤會,你便要恩絕義斷了嗎?”
陳新心中一動,若之前贏無傷情真意切,定不會僅僅因為在楚國遭遇襲擊,就遷怒於她。這中間必然還有其他原因。
“其實,我有不得已的苦衷。”陳新開始丟開劇本,臨場發揮了。
“我就說嘛!”羋柔變臉如翻書,立刻又笑意盈盈,“無傷哥哥才不是絕情之人。明珠你且收回去,好不好嘛!”
陳新忽然想起一句古詩,於是雙手扳住她的香肩。“此路無知己,明珠莫暗投。你回去仔細品品其中意味。”
羋柔可以風情萬種,卻受不了他的親暱動作,不著痕跡地晃開陳新的雙手。口中喃喃唸叨,“明珠暗投!”
忽然紅唇貼著陳新耳朵,小聲問道,“符門朱修士說過,迪大家身旁有魔教修士。你是不是被他們挾持了?”
陳新很滿意她的聰穎,但卻不敢表現出來。人心隔肚皮,誰知道這個公主什麼背景,與什麼人來往。點到即止,若是說得太過,搞不清會不會引火上身。
不置可否地為羋柔遞過一杯香茗,又拿起自己的杯子,與她輕輕一碰,“以茶代酒,且盡此杯。日後曲終人散各奔前程吧。”
羋柔把杯子放在茶桌上,有些莫名其妙地盯著陳新,“你真的是無傷哥哥嗎?”
陳新眼角一跳,莫非演得過了,露了馬腳?
羋柔接著說道,“之前你對我百依百順言聽計從,一年不見,卻變得我行我素一意孤行。就連看我的眼神,也不再有火花閃現。”
她年齡不大卻異常早熟,最大的愛好就是獵獲愛慕者,贏無傷只是其中之一。
楚王畏懼秦公暴戾,深恐他會藉著襲擊事件,對楚國發難。她要為父解憂,這才想起這個對自己神魂顛倒的秦公子,主動請纓前來擺平此事。